第302章 无力回天（二）
于云封也明白了，既然辽东城里起火，崔玄日全军出动，就是城内没有内乱，是他自己放的火。如此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大意，如今面对敌人的全力进攻。如果此时撤退，别说能不能退走，可能被追击消灭。
这是自己当上参谋长指挥的第一战，却是如此结果，让他自责和后悔，外加愤怒，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战场并不是文臣官员，有时间思考和商量，指挥官是要临机决定的，参谋人员是提建议和协助，并非主帅。
李孝明白不代表韩成明白，他认为参谋长是二号指挥官，没有留下一个师长指挥，而是把于云封留下，这本身就是错误，关键时刻于云封竟然拿不定主意。
战场状况瞬息万变，士兵在流血，在牺牲，哪能让指挥官犹豫不决。副参谋长于德急得直转圈，也不知该提什么建议。着急的说道：“参谋长，不能再犹豫了，个人得失不重要，再打下去两个团就没了，怎么向皇上交代。”
于云封一愣，自己还有什么脸回去见校长，见皇上。咬牙说道：“我留下指挥阻击，你马上传令两个团长带领其他人，向营州撤退，派人向司令报告。”
于云封并没说留下多少人，崔玄日是三路进攻，怎么阻击？虽然这个命令有些含糊不清，但于德立正：“是”
他答应完也有些傻眼，可怎么撤退呢？只好问道：“留下多少人？再说新罗军三点上进攻，怎么阻击？”
又是一个难题，就在于云封还想研究如何解决的时候，一个士兵冲进来：“报告参谋长，新罗军突破大营攻进来了。”
于云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后跳起来喊道：“传令，死战到底，为皇上尽忠。”
暴怒的他已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已经攻破大营，除了死战到底还能怎么办？逃跑吗？那自己还有什么脸活着。急怒失去理智的他下达了死战到底的命令。
于德愣一下，但唐军的骄傲让他一点也没有犹豫，不就四万新罗军队吗？自己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刷的一下抽出指挥刀，喊道：“警卫营跟我上。”
于云封此时也抱着战死的决心，抽出自己的指挥刀，喊道：“王参谋，杀出去向司令报告，于云封对不起他，已死报效，机要人员全都上马，杀。”
整个司令部的机要人员全队抛下手里的东西，纷纷拿起武器，在警卫营的带领下杀了出来。
新罗军太多，每个点上进攻的人都是上万人，而唐军人数太少，加上新罗是有准备的进攻，唐军是仓促迎战。木寨墙根本挡不住进攻，钢弩虽然犀利，但射速慢，是挡不住铺天盖地的进攻。压制不住新罗军，让他们的弓箭手临近，箭如雨下，身上没有重甲的唐军伤亡更加大。
挡不住进攻的新罗军，被崔玄日指挥的中路突破，一个地方失守另两个地方也动摇，于云封和于德杀出来时候，三路新罗军已攻入大营，进攻战变成了混战。
看着攻进了大营，崔玄日松口气，他不想恋战，担心韩成有埋伏，虽然探马报告近处没有伏兵，但他也不放心。下令三军勇猛进攻，击溃唐军，取得胜利。
按着正常作战，一旦防守被突破，必然是逃跑和溃散，那就是胜利了。但崔玄日和李宪都没想到，唐军并没有溃散逃跑，而是以连排班为单位开始混战。
这一来四五万在这个原来是三万多人的大营里展开了撕杀。鲜血飞溅，烈焰腾空，几里外的辽东城是有意防火，并非失火，城也里大火席卷，城里城外变成人间地狱。
得到命令的唐军各级军官，那是不会后退的，刀劈枪刺抱到一起不惜双双同归于尽，这种拼命的打法新罗军也没见过。
新罗也好，高句丽也好，他们都是打胜不打败的军队，一旦胜利那就如狼似虎，如果失败就是丧家犬，战斗意志不行。
可这一次他们是胜利方，认为是打胜了，所以兵将十分兴奋，也来了勇武精神，想把唐军全都消灭。
可唐军却不是那样的军队，他们是受过思想教育的，什么是精忠报国，什么是军人荣誉，哪怕死也不会逃走。李孝的洗脑教育从这时看了出来，可以说大唐军队全是狂热的战争分子。
他们不是府兵，不是民团，也不是民兵，是职业军人，凶悍铁血是本性。虽然新罗军超过唐军六倍还多，但想一下消灭他们并不容易，战斗是午后开始的，一直到黄昏喊杀声就没停止过，双方的人数都在急剧减少。
一场击溃战和防守战，打成了歼灭战和拼命战，成为不死不休的战斗。崔玄日，李宪，金明哲也亲临一线指挥。于云封，于德，董海和迟田已和士兵一样参加了战斗。
对唐军来说，这种混战钢弩已失去了作用，唐军又没有多少长兵器，全是唐刀和马刀，部分骑兵骑上马来回冲，新罗军也有骑兵，战斗还在持续。
此时双方以搅缠到一起，根本分不清建制和队形，那就是见人就杀，只要不是自己一方的人，就挥刀向前拼命。唐军毕竟人数少，就算战斗力再强，再拼命，也弥补不了人数上的差距。再说崔玄日是新罗名将，训练指挥都有能力，这么长时间辽东城还能控制，也和崔玄日领兵有关。
一个士兵冲到于云封身边：“参谋长，于副参谋长殉国。”
于云封愣一下，一股悲愤升起来，于德是自己的堂兄，成为自己的副手，也就是他把于德弄进军校的，如今由于自己的无能，却让兄弟战死。咬了咬牙，说道：“传令，两个团分散突围，杀出去，向营州撤退。”
此时他才想起来突围撤走，晚了一些。说完这些，他一挥手中的刀，大喊一声，冲向了敌人最多的地方。手中刀划出一个弧形，把一个新罗将领劈倒，回手一颗头颅飞上了天。他双眼血红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刀劈了下去。
当的一声，砍杀了无数人的刀折断，他刚想去捡一把刀的时候，一柄长枪从后背刺了进去。一咬牙回手握住枪柄，用那把断刀把一个新罗兵杀死，人握着枪慢慢的倒在地上。
接到命令的低级军官开始向外突围，但能杀出去的是少数，大部分战死。
战斗终于在天黑下来之后停止，多少唐军冲出去谁也不知道，战场上到处是尸体。崔玄日傻了，当他把部队集合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下，身边的李宪和金明哲，三个人对望，一脸的惊骇。
清点的结果是四万三千多人，此时集合一清点不足两万人，那是死伤了多少？七千唐军消灭了他两万五千多人，竟然还让一部分唐军突围逃走。
好长时间崔玄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是有准备的作战，他相信自己四万人根本打不过唐军七千人。怪不得韩成敢留下七千多人呢，也难怪他根本没有回援。
但崔玄日搞不明白，为什么韩成认为扶桑的人比新罗还重要？如此战斗力，那扶桑三万人面对两万来人的唐军，他们下场是什么？
崔玄日打了一个冷战，说道：“传令，向安东城撤退。”
新罗军没有回辽东城，此时辽东城的大火还没有熄灭，从这么远还能看到火光。
战胜的新罗军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太惨烈了，他们对唐军又一次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只无敌的军队，三比一到四比一的战损，如此打下去，新罗怎么可能是大唐的对手？
以前的历次战争新罗也好，百济也好，高句丽也在内，伤亡都是五比一，六比一，那是唐军和大隋的军队死得多，可最后一样是失败承认藩属国，接受大唐的册封。可如今呢？伤亡调过来，大唐还会容下他们吗？
崔玄日在行军的时候，派人向金洪理报告，同时提出国王应该向大唐称臣，放弃辽东，或许还能保住新罗的江山。可他还没有到安东城的时候，在大狼山的韩成就接到了报告。
他这边的战斗确实没什么悬念，第三十六团成功的阻击了扶桑军队，就在全团伤亡已达到三分之二，眼看再也阻不住的时候，天空爆发了三颗绚丽的烟火。
那是包围扶桑军队的兵力终于到了，在山崎卫兵吃惊的看看天空的时候，他的四面响起了唐军进攻的号角声，两个师长指挥着欠一个团的兵力从三个方向杀了上来。
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唐军略微少一些，但军无战心的扶桑军和怀着仇恨的唐军相遇，扶桑军队再拼命也没用。韩成下达的是全歼命令，他向各团长下令，这是皇上的仇人，因此不想看到活人。
铺天盖地的弩箭遮蔽了天空，马刀飞舞，鲜血飞溅，唐军以摧古拉朽的战斗方式向前推进。四散的扶桑军队被挤压在中间山谷里，韩成用一个团的牺牲换来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山崎卫兵完全傻眼了，开始他还想顽抗到底，拼命作战，但只是两个时辰后他就明白，打下去那只能是死路一条。无可奈何的他下令举起白旗，宣布向唐军投降。
两个时辰的战斗，扶桑三万人不到，此时站立的还能有两万来人，按着命令他们放下了武器。在一个山头指挥的韩成看着山谷里的扶桑军队，嘴角是冷笑，皇上说过东瀛人只要踏上大陆，那他们就别想活着回去，此时已被两个师包围，那下场就是死。
“报告”一个士兵过来：“李师长报告，扶桑军队同意投降。”
韩成微微一愣，皇上不是说扶桑军队很顽强吗？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皇上也传过圣旨，大唐缺人口，没人干活，战俘是好劳动力，如果一下抓到两万来人的战俘，那工部和农部不是有人干活了吗？
正在他要下令同意接受投降的时候，一骑快马向这里飞奔过来，老远就喊：“司令，辽东城急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