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叫上如梅？”文承问。
晚九点，雪莉家。
这个市区的沿江公寓楼，二十二层。顶灯没有开，只有四角和餐桌的台灯亮着显得温馨。和预想的相反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在地面、餐桌、茶几里层、电视机柜下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旧报纸和杂志。更像是另一个办公室，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不过餐桌上并没有东西。
四人围在电视机柜前，各种外卖盒摊开。
穿着居家服的雪莉没有回答文承这么冲的问题。
“原本就没有男人住，爱好也不多，就麻烦你们将就了。”
所以这就是大龄剩女的生活方式吧，想到柳真大概率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文承暗暗揪心。
“所以为什么叫如梅？”他还是问了一遍。
苏濛突然给了他一个眼神，又用勺子给他喂菜。
文承本想拒绝但考虑到这么做对她太不公平，于是咽了下去，然后肚子更难受了。
“卫生间在那里，”雪莉捕捉了他的面部表情后朝角落里的一丝白光指了指，“非要回答的话，如梅算是我的妹妹吧。”
怎么可能，人家明朝的怎么会是……等等！
难道说？！
雪莉点了点头。
如梅的哥哥十年前死在扶苏手上，这是一段少为人知的过往。
文承一边消化这层复杂的关系，一边去了卫生间。或许是工作需要，卫生间里的电视机也放着新闻，其中一条让文承在意起来。
科考队蛟龙号即将从大连出发，目的地是西墨西哥海域的环形雷暴区。
可能性有很多种，但父亲以前带回的小物件里经常有“蛟龙”两个字，于是文承恍然大悟地拍了大腿。
父亲一定在蛟龙号上！
根本和月球没关系嘛，这个环形雷暴区很可能就是新的灵脉候选地！
不不，先别管那么多了，如今一头雾水，不妨趁着这个独处的机会好好理理思路。
一、徐烟送上门来了，得好好给她安排开发任务。
二、让小竹好好休息。
三、慰问一下哈帝，之后商量怎么吞了袁家。
四、替柳真从里希特那里接上容器生意卖给没有灵脉的独立魔法使，加上正成负责的两个灵脉施工一并交给凝然。
五、在正式吞下袁家前，好好陪伴苏濛。
六、以上几点务必在一周内完成，一周之后重新编制战斗力，然后进军西北方灵脉，争取平定城市北部。
那么雪莉到底要我做什么呢？如果是为了见如梅一面又何必要我来？
不过……
洗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好在思路整理完毕。
文承回到客厅，发现如梅不见了。
“我让她到里屋休息了，今天可以把她借给我吗？”雪莉的脸上露出一丝憔悴。
“好吧。”
正好也找机会和濛儿独处吧，第一次的晚上到现在不过才三天，濛儿的眼神也有些失落了。
“那么雪莉姐，我猜是公司的事情？”文承这么问。
“已经交给你们的副CEO了。”
原来是指凝然啊，那就行。文承点了点头，还没意识到雪莉露出调侃的笑。
“还有这个是谷狗公司的如烟系统，我猜你们用得着。”雪莉递来一个U盘。
“如烟？”
“谷狗的人工智能管家产品，还在测试期，因为某人失踪而没了进展。”
“哦，”文承用恍然大悟的表情缓缓点头，“原来这也是徐鑫开发的啊。”
“装。”雪莉瞥了他一眼。
怪不得叫如烟，原来是小烟自己开发的啊，这样也好，两个系统一并带回去可以加快很多进展了吧。
不过……
“为什么这么帮我们？哦对了雪莉姐，我听说……你和柳真有合伙生意？”
听到这里，苏濛突然露出一丝惊恐，又在下一瞬间内疚地低下头。
雪莉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很明显缺觉很严重了，“她通过这种把自己闭锁在信任的人际圈中保护自我，恰恰又这样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是裁判，但她是选手。”疲惫的声音中带着有力的理性。
原来如此，所以不管知情与否，各魔法家族只会把怒火倾泻在柳真头上。
文承突然深吸一口气。
被雪莉这么一点拨，更多的真相全都理清了！
首先，余征和柳真关系好并不是因为他们是邻居，而是余家也牵涉在了这个利益链条上！
其次，为什么会在老和山遇上里希特，而且他只汇报给莫里森。
因为压根就不是委员会的任务，而是里希特经常往来于老和山，而房子里的工坊为什么会发出更大的爆炸也都明白了！
接着，老和云起为什么会被伊索盯上成为重要据点，因为无论是电能还是魔力，这里都是一个重要的容器生产基地！
最后，为什么警方仅仅是封闭老和云起但不行动，军方更是等待柳真请求后才会发出进攻命令！
说白了，老和山的这次变故、乃至整个机械犬案件以来所交杂的魔法界内部争斗，其本质就是魔法界朝野两个阵营的较量！
所以……为她统一魔法界什么的……
文承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
这是对我信念的质疑！
因为……柳真一点都不单纯！
是啊，如果她真的那么简单的话不至于连林鸿海都拿她没办法吧！不至于委员会一直保她吧……甚至这些事情和麻瓜世界都有关联！
甚至……林远那时候非要杀了那个配角……
根本不是为了林鸿海而隐瞒！
因为军方对魔法界的态度一直冷漠，但对柳真则是明冷暗热！
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们……”文承喃喃道。
苏濛有些担忧的为他轻轻拍着背，却也不愿意多说。
因为这些事苏濛早就知道，但为了让文承承担起保护柳真的责任而选择隐瞒。
柳真一点都不简单！
文承就这样暗暗重复着。
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道衍一直在背后暗中操作，而柳真仅仅是……
不不，文承拼命摇头，从刚刚和莫里森的交谈中发现柳真在某些时候极为干净利落，甚至会因为我的一点点小疏漏而凶狠地瞪过来！
柳真一点都不简单！
文承不知所措地给自己灌着温水，
“好了啊，”雪莉直白地说，“不过啊，你们组的面试在麻瓜界的高层都闹得沸沸扬扬呢，说到底，无论柳真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都要作为CEO这么努力下去。”
雪莉像是安慰闹情绪的孩子一样对文承说。
文承只能点头。
因为这里都是柳真的人！连我未婚妻都是！
更重要的是柳真对我的手段！
因为和柳真有过“特别友情”的约定，也有不断用胜利换来她的微薄奖励，就这样四两拨千斤地把我套牢了！
“听好了谷文承，”雪莉开始用有力的眼神开导他，“从今天起我也会全面押注真之组。”
“为什么？因为如梅吗？”文承问。
很容易想到的理由吧。
“不，因为你。”
因为我？文承无力地指了指自己。
“对，因为只有你的韧性才能把柳真的两面能力发挥出来。”
两面能力？原来如此。
红黑太极，一直忘了这件事啊！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肮脏的交易和少女柳真无关，都是那个中性柳真的错，就是这样没错！
不过……文承还是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都全新认识了这位同桌，不……其实从一开始她要杀李贺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不简单了，只不过遇到我才会慢慢心软的，没想到确立了新关系之后她又恢复了那股杀意。
果然……柳真一点都不简单。
因为这样的事实所给我带来的……不甘心……吗。
不，不知为何竟然是……
真正意义上的喜悦！
果然我也不正常。
“我明白了！”文承用力站起，“雪莉姐，后面还有很多事，我就此告辞。”
“不送了孩子，”雪莉扶了扶眼镜，“加油吧。”
嗯。文承面色复杂地点头关上门，不过神色很快舒缓。
因为终于有机会和濛儿独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