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场景在颜槿的梦里出现过千百次, 每每让她在沉沦同时, 又满负罪恶感。在经过最初的诧异后, 颜槿只能认为这是一场梦, 虽然这场梦比起以往的梦境，无论嗅觉还是触感，都是无以伦比的真实。
颜槿慢慢放软身体，迎合口腔里的侵略。
如果是梦, 就让她暂时迷醉, 抛开顾虑吧。
舌尖勾勒出彼此唇舌的轮廓，氧气在交缠中耗尽, 鼻息颤抖而急促, 肺部迫切地需要新鲜氧气。林汐语恋恋不舍地退离, 拉开彼此距离，睁眼看向颜槿。
颜槿的眼睛始终不曾合上，眸内却不复清明, 狭长的眼角勾勒出一点淡淡的红痕, 泛出氤氲的水汽。
林汐语呼吸一窒, 又想再次亲下去。
“我……”颜槿慢慢松开握住林汐语的手, 抬起手腕挡在眼前, 唇角艰难地勾起一个弧度, “我又在做梦了。”
“汐语，抱歉。”
只是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拉开，逼迫颜槿不得不面对林汐语的脸。
林汐语的声音低柔依然：“你经常梦见我亲你吗？”
颜槿：“……”
林汐语：“不过, 槿槿，这次不是梦。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咬你一口。”
眼看林汐语俯身过来，似乎准备把言语付诸行动，颜槿直觉后仰躲避，后脑勺重重跟液态玻璃墙撞在一起，疼痛刹那袭来。
颜槿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头，终于相信这一次是现实。她的脸上闪过愕然、无措、茫然，继而带上一点极力隐藏的希冀：“……为什么？”
林汐语接替了颜槿揉头的动作，似笑非笑：“经过这两天，我发现路途上的危险程度比我预期的更高。”
颜槿：“嗯？”
虽然是事实，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林汐语：“这么危险，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就死了。书上把亲密关系描述得这么美好，如果死之前，我们什么都没体验过，岂不是很亏？”
颜槿：“……”
林汐语：“有的事需要性别配合，有的并不需要。”
颜槿：“……所以？”
林汐语垂眸，仿佛正在思考，在颜槿濒临爆发之际，给出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好像也就那样，书里是不是在骗人？”
颜槿：“……”
倘若面前换了别人，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揍得对面连哭都哭不出来，可是她面前的是林汐语，一个她说什么都下不了手的人。
颜槿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气的。她沉默半晌，默默推开林汐语，想离面前的人远点。再留在这里，她担心自己会气到吐血，亦或做出一些自己会后悔的事。
可惜林汐语不理解颜槿的苦心，被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认真的说：“也可能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要不再试一次？”
颜槿瞪着林汐语，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有青筋弹动。
林汐语貌似不苟言笑，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抢在颜槿强行挣脱之前，用鼻尖与颜槿相贴，低声叹息：“槿槿，你真是可爱的要命。”
颜槿：“……”
她来不及抗议，因为嘴唇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封住。
这次的吻没了上一次的探索性的温和，充斥着与林汐语外貌截然不符的侵略性，吻的地方也不再局限于唇。
颜槿大脑的反应变得极其迟钝，身体却变得异常敏感。林汐语的舌尖从她的唇廓向下游走，撑在玻璃墙上的手也移至她裸露的肩头，在她的肌肤上点起一寸寸的火苗，炽热燃烧。
颜槿呆若木鸡，瞧向仿佛从未见过充满魅惑意味的林汐语，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在做梦。
林汐语的床单只是简单裹在身上，在胸前挽了个结。在磨蹭动作中，打好的活结松动，若隐若现地现出底下白如凝脂的丰满和顶端的一点樱红。
随着两人间距离的缩减，林汐语的胸口抵上颜槿的胸腹处，蹭动时痒痒的，带着些微的硬度。
颜槿后知后觉地愣了片刻，才想起这种触感的根源是什么，脑中霎时轰然，绯红从脸颊直线弥漫至耳垂脖颈。
然而下一刻在她身上点火的所有动作都静止下来，颜槿能感到贴在身上的林汐语僵住，接着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颜槿犹自不解，瞧见林汐语拎起她身上床单的一角，按在自己的鼻子下方。
鼻腔里痒痒的，独属于血液的味道窜了出来。
颜槿：“……”
林汐语：“……”
“躺好，别乱动。”
林汐语的神色很复杂，仿佛要笑，又充满无奈。颜槿乖乖躺倒，想开口辩解，只是刚说出一个“我”字，就被林汐语截了过去。
“我知道，监察哨里的蔬菜罐头都归你，好了吧。”
颜槿：“……”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鼻血冲刷得一干二净。颜槿老老实实捂住自己鼻子，仰望头顶不曾稍移的星和月，林汐语则坐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语，似乎在等待什么。
“为什么？”以颜槿对林汐语的了解，林汐语从来不乏耐心。现在再催眠自己是一切都是梦境，未免太过懦弱。在逃避和面对现实间抉择片刻，颜槿选择了后者。
她已经忍耐太久，不堪折磨，再不问清楚，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和林汐语相处。
“谁叫你不生气。”林汐语探身过来，摸摸颜槿脸颊，“装的也不行。止住了吗？”
随着林汐语靠近，颜槿眼珠子不由自主地瞟向刚被重新打好的床单结，鼻子里又痒起来。
颜槿急忙转移视线，同时对林汐语给出的理由无语。
“于柯说的……”
“是真的，我摸她一下。”林汐语看着床单角的扩散开的红痕，微微拧眉，从带上来的水瓶里倒出冷水，沾在手指上，轻轻拍在颜槿额心。
林汐语承认得如此坦然，颜槿心脏骤缩，想偏头躲开林汐语的触碰，却又被转了回来。
“我想确认是所有人都可以，还是只是你。”
颜槿：“……”
实验出真知？倒是很符合林汐语一贯的思维模式。
林汐语俯低身体，再次抛出问题：“槿槿，你真的不生气？”
“不气……”颜槿有些难堪、有些涩然地别开头，“才怪。”
林汐语嗤一声笑出来：“槿槿，你别这样，看了会让人想欺负。”
颜槿：“……”
敢动这个念头的，也就你吧。
林汐语的笑容渐渐淡下，凝视颜槿的双眸。她放柔了声音，蛊惑般问颜槿：“槿槿，你要不要再问一次？”
颜槿：“什么？”
林汐语偏着头，握住了颜槿的手：“那就试试吧。”
颜槿有短暂的不解，旋即想起了什么，眼睛渐渐睁大：“汐语？”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曾经因毫不犹豫拒绝而巡逻的心脏，疯狂地在胸腔里跃动，因为一句揣测，就能再度鲜活。
林汐语浅浅一笑，无限温柔：“我们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所以——试试吧。”
颜槿靠坐在玻璃墙前，神色迷蒙。直到现在，她的耳边还回荡着林汐语的那句回答，反反复复，甜沁入心。
在经历过颜槿的鼻血事件后，林汐语也没有再继续多余的动作。两人只是安静地靠在一起，望着承载了月和星光的河流，分享彼此的气息。
在安宁的氛围里，颜槿的心跳逐渐平复。她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汐语的轮廓柔和的侧脸，眼中满溢淡淡的笑意。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的。从幼儿时的相伴，到林汐语父母出事后的怜惜，再到青春的懵懂，渴望能照顾着那个精致又柔弱的女孩，想让她如同小时那样尽展欢颜，再也不会忧伤蹙眉。
再然后呢，失去了双亲照拂的林汐语快速成长，变得完美无缺，若即若离，她怎么也追逐不上。渴望萦绕心端，成了一个日日夜夜牵挂的结。
心结一起，就再也解不开了。
颜槿动了动手指，把林汐语过于细软的手抓得更紧。
“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林汐语蓦然打破寂静，柔软的声音在宁静中却不显突兀，“军方的系统很难，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地下仓库里的东西。然后我们等到穹顶消失，就离开菲诺城。”
颜槿：“嗯。”
有两侧的隔离警戒带在，位于人烟稀少的城市边缘的监察哨可能是整个城里最安全的所在。这里的食物储备虽然不多，对于她们几人来说也已足够。只需要留在这里，等待穹顶关闭。穹顶消失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城市外围的防御系统失去了源动力。
如果可以，其实颜槿更宁可和林汐语一起在这栋小屋里生活下去。
又是一段长久的静默，林汐语的眼皮轻垂，本来想就这样睡去，却听到颜槿说：“你们三个住在这里，我后天要回德蒙酒店一趟。”
林汐语垂下的眼眸轻掀，眉心骤紧：“你要去接小睿？”
颜槿：“对，我答应了他的，也答应了妈妈。”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留在控制室里，外面是一群禽兽不如的同类，一定很害怕。
林汐语没有抬头，只是用眼角打量颜槿。颜槿大多时候表情都很淡，不太看得出情绪，容易让人觉得她异常的冷漠和难以亲近。
只有林汐语知道，被这张冷淡的表象包裹着的灵魂，有多么炙热温暖。
颜槿的语气并不是疑问或征询，而是告知，显然早已作出决定。林汐语的眉心渐渐松动，重新垂下眼眸，半晌低声说：“路上小心。”
面对颜槿的执拗，她无法阻止，而不在迫不得已时，她也不想为这个温暖的灵魂，蒙上暗尘。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颜槿是被惊醒的。
昨晚她和林汐语都睡得很晚，又打算第三天出发回酒店接小睿，监察哨里很安全，为蓄养体力，她是准备睡到自然醒的。
可是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在血管里疯狂肆虐，逼迫颜槿不得不睁开眼。
全息室内，还是黑夜，但打开的那道落地窗却透入独属于白昼的天光。现在应该天亮不久，穹顶的河流表层浮出一层淡淡的雾气，连朝阳的红都还不见踪迹。
“槿槿？”
颜槿一动，林汐语也醒了。
颜槿摇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林汐语神色一凛，刚睡醒的迷糊立即消散。颜槿站起身来，把长及脚踝的床单撩及膝盖，捡起竖立在墙角的合金棍，向林汐语示意。
林汐语会意，手掌按向控制处，她们背后的无垠沙地迅速被净色的液态玻璃替代，然后深色的玻璃墙转为透明。
两个模糊的人影随着玻璃颜色的变化，逐渐清晰。颜槿呼吸陡顿，合金棍刚往上提，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一支激光武器的枪口平直抬起，在玻璃墙的那一头，正对颜槿的额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墨蓝、朝左、往事情牵、于归、桃花鱼的投喂-3-
大家对猪猪被白菜拱都很乐见其成啊=///=就是这颗白菜长得好像有点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