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动怒

作者:写离声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热门小说推荐: 农家小福女 决战龙腾 诸天信条 战场合同工 诸天万界是这么来的 我能升级万物 我在武侠世界当老大 霸体巫师 破灭虚空 攻约梁山

太子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侍疾便侍疾, 每日三回汤药, 回回挽着袖子端着碗, 亲手一勺勺喂到郭贤妃的嘴里,贤妃大约是感其孝诚, 回回涕泪滂沱、泣不成声。

太子妃的孝行传遍了蓬莱宫, 阖宫上下交口称赞,都道郭贤妃好福气,有太子妃出力, 困扰她多年的顽疾看来终于能连根拔除了。

尉迟越自然也听闻了沈宜秋的所作所为,不由啼笑皆非。

生母罹患头风多年,他也深受其苦——自打皇帝去了华清宫,她的便宜病有一大半是冲着儿子发作。

奈何他同胞弟弟心硬如铁, 在王府中稳如磐石,郭贤妃区区一阵头风压根吹他不动, 郭贤妃无法, 几次一来便也不去自讨没趣,只冲着大儿子一个使力。

这回生母把手伸得这样长, 也实在该受点教训。如今她在太子妃手上吃了个大亏,一年半载怕是不会再发病了。

不过沈宜秋这般毫不留情, 他也未免有些涩然——不看僧面看佛面, 郭贤妃无论怎么不是,究竟是他生母,沈宜秋这辈子无所顾忌, 自是因为不在意他的缘故,她也不怕因此与他生出嫌隙,非但不怕,大约还求之不得。

尉迟越不能真叫生母连喝半年苦药,何况太子妃在飞霜殿乐不思蜀,东宫仿佛突然空落落的,他夜夜孤枕寒衾,滋味也着实不太好受。

他耐着性子等了三日,翌日清晨,便命黄门备车马,前往蓬莱宫。

沈宜秋在飞霜殿过得十分惬意,殿中宫人、内侍都明白这位不好惹,都小心翼翼侍奉着,比伺候郭贤妃还无微不至。

她除了每日三顿雷打不动地“侍奉汤药”,其他时候便在西侧殿中,读读书,喝喝茶,吃吃菓子,不用在太子跟前装模作样,比在承恩殿时还清闲逍遥。

这一日早晨,她照例叫湘娥盯着飞霜殿的宫人煎药——为免落人话柄,汤药东宫的人一概不沾手,只在一旁监督,药材绝不能短斤缺两,尤其是黄连,更是一铢也不能少。

待药煎完,她便叫宫人送去郭贤妃的寝堂。

郭贤妃正靠在床上做绣活,远远听见泠泠的环佩声,心头一跳,针没拿稳,一个不小心戳了手指,嫩葱似的指尖上顿时涌出一颗血珠,宫人余珠儿忙替她用绢帕包扎起来。

沈宜秋绕过屏风,便看见榻边搁着一只做了一半的云纹绫足衣,边缘绣了竹节纹,显是年轻男子的物事。

她一见便知此物是替五皇子做的。尉迟越从小到大几乎不曾穿过生母亲手缝的衣物。

他刚出生那会儿,贤妃年纪小,又一心想着早些养好身子固宠,哪里耐烦照顾孩子,故而尉迟越出生后便是由乳母、宫人带大的。

长到两三岁时,他渐渐晓事,想和母亲亲近,可贤妃忙着与新人争宠,每日变着法子讨好皇帝,哪里顾得上他。

后来尉迟越去了甘露殿,养在张皇后膝下,贤妃虽一力促成此事,可眼见太子孺慕嫡母,又觉这儿子不再属于她。

五皇子却是在她身边长大,眉眼又肖似她,比起偶尔见面的长子,孰轻孰重、孰亲孰疏,自是不言而喻。

张皇后自也不会多此一举,所以尉迟越从小到大的衣物,不是绣坊便是身边宫人做的。

沈宜秋不禁想起上辈子,她第一次捧出自己亲手缝制的贴身衣物,尉迟越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为了这点光,她不知多少次熬红双眼,彻夜替他缝衣裳。

她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尉迟越怎会缺这几件衣裳,她那时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去怜惜他,殊不知她自己才是傻得可怜。

沈宜秋摒除杂念,上前向贤妃施了一礼:“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郭贤妃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昨夜服完药,不能喝水不能吃蜜,直苦得她辗转难眠,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

此时没有别人在,她也懒得与太子妃虚与委蛇,并不搭腔,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宜秋丝毫不着恼,若无其事端起碗,舀了汤药喂过去。

郭贤妃喝了两勺,忽然失声痛哭起来,接连灌了三天苦药,她已经受够了。

沈宜秋无动于衷,又舀起第三勺递到她嘴边:“娘娘请喝药。”

贤妃再也忍受不下去,竟像个孩童一样摇头撒泼:“不喝,我不喝!”

沈宜秋淡淡道:“娘娘不喝药,风疾怎会好?”

郭贤妃瞪视她片刻,忽然气性上来,不管不顾地一扬手,只听哗啦一声响,越窑瓷碗摔在金砖地上,碎成了七八瓣,一碗汤药全洒在沈宜秋身上,碎瓷片迸溅起来,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刮了一下,划出道一寸来长的口子,顿时渗出殷红的血来。

郭贤妃本是要挥开沈宜秋,不想她没拿稳摔了碗,此时见她手上流血,她又气又怕,索性伏倒在余珠儿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老天何不将我收了去,为何降下天煞孤星来折磨我……”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谁是天煞孤星?”

随即便是宫人齐刷刷跪倒的声音:“请太子殿下安。”

郭贤妃大惊失色,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柱往上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平日虽然在儿子面前撒娇卖痴,但心里有根弦绷着,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不敢越雷池一步——对这个儿子,她还是有些发怵的。

尉迟越看了一眼沈宜秋,只见她身上洒满药汤,衣襟被染成棕褐色,说不出的狼狈。

他的目光落到她手上,只见皓白手腕上,一道伤口正往外渗血,雪白肌肤衬着殷红鲜血,让他又想起上辈子灵堂里看到的那一幕。

他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走过去扶她站起,对宫人道:“去尚药局请医官。”

沈宜秋道:“不必劳动医官,伤口很浅,上点药包扎一下便是。”

尉迟越默不作声地拉起她的手腕一看,冷声道:“这还叫浅?”

他当即从怀中取出洁净的绢帕,替她简单包扎了一下。

郭贤妃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酸楚,生母在这里受人磋磨,他却只知心疼新妇,她嚅了嚅嘴,正要说话,尉迟越一眼扫过来,让她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尉迟越道:“母妃方才说谁是天煞孤星?”

他的语气微凉,波澜不兴,可听在郭贤妃耳朵里,却如一道惊雷。

她心惊肉跳,嗫嚅道:“不是……”

尉迟越不听她辩解,看向余珠儿:“娘娘糊涂,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知劝谏,任由她胡言乱语。来人,将这两人打二十笞杖,逐出宫去。”

两名宫人面如死灰,当即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告罪。

他指的两人都是郭贤妃的心腹,尤其是余珠儿,更是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姊妹。

太子一声令下,便即有黄门上前拉人。

郭贤妃见儿子动了真格,顿时花容失色,不管不顾地掀开衾被爬下床,一把抱住余珠儿,不让黄门将她带走。

余珠儿紧握着贤妃的手,泪水涟涟道:“娘娘保重,珠儿先走一步了。”

郭贤妃转头对儿子道:“三郎,太子殿下,阿娘失言,向太子妃赔不是,求你放过珠儿这一回,阿娘身边就这么两个得用的人……”

尉迟越冷冷道:“母妃请自重。”

顿了顿又道:“母妃不必担心无人可用,你放在东宫的十四人,儿子明日便替你送回来。”

郭贤妃脸一白,她这些年陆陆续续往东宫安插人手,自以为做得□□无缝,谁知太子一清二楚,连数目都纹丝不错。

尉迟越本以为生母没什么恶意,往东宫安插耳目,不过是放心不下他,便佯装不知,由她去折腾,谁知她得寸进尺,将他的忍让视为理所当然。

他扫了一眼榻上,冷不丁看见一只绣到一半的足衣,不必去看大小和纹样,也知道是替他同胞弟弟缝的。

生母最爱惜美貌,很少做女红,生怕手指变得粗糙,除了偶尔向皇帝邀宠之外,能让她心甘情愿拿起针线的,只有她的幼子。

尉迟越看着生母,只觉无比陌生。他知道自己是眼前这妇人所生,可她并不将他当作儿子,他也不能将她当作阿娘。

张皇后是他的嫡母,却也不是他阿娘——她更像是一位师长,尽心尽责地教导他,将他培育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郭贤妃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尉迟越却不再看她一眼,行了个礼,拉起沈宜秋便往殿外走。

沈宜秋微微一怔,牵着她的这只手修长有力,分明是成年男子的手,此刻却像不安的孩童一般轻轻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1 17:17:06~2019-11-12 00:2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河在天03、nullla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木君 30瓶;lemonade1 20瓶;蓦然之间、abc123 10瓶;星河在天03 8瓶;yuki 6瓶;更砂、llke 甜品烘焙生活馆、大佬的女人、呱太给朕骂、想睡觉的早起鸟、啊花 5瓶;虫虫的妈、萤之寂 2瓶;芒果小姨、李大大宝199045、ma424、myadam11、闲人免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邻推荐: 大明之五好青年踏天争仙齐木楠雄的漫威日常奋斗在三国戏精女王捡到的反派成夫君娱乐圈是我的[重生]创世神缘住在男神隔壁[穿书]恒空志适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