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乐活

作者:灰色星晴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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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看着妻子的背影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里要求所有下派工作组必须在10月15日到达所包村。14日上午,岸江电视台专门召开了全台职工大会,欢送工作组的同志到农村第一线参加包扶工作。晴晴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两眼死死地盯着田家禾,她惊喜地发现田家禾手里提着的包裹正是她送去的那个旅行包,晴晴一颗悬着的心才平平稳稳地落了地。

那天田家禾被妻子一阵连珠炮“轰炸”后,也静下心来认真进行了反省:自从晴晴进台工作以来,他确实让晴晴受了不少的委秦。没和她说过一句好话,也没给她过一个好脸色,对于晴晴的热情主动,他总是采取回避和疏远的办法,没有扮演好一个大哥哥如何对待一个小妹妹的角色。如果真的主动对她热情一点,态度好一些,也许这样更能避开一些闲言碎语,他们之间相处的就会更轻松一些,更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纯粹同事关系、朋友关系。正是他这种敏感的躲避才引起别人的怀疑与猜测。

想到这里家禾一颗沉重的心也猛然舒展开了。他轻轻地打开了旅行包,一件件地把包里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两条毛巾、一支牙膏、一把牙刷、一个电动剃须刀、一瓶花露水、一盒风油精、一只充电手灯、一双运动鞋、一双胶鞋、一把雨伞、一身运动服、两副手套……。好像凡是在农村能用到的她都想到了,满满地堆了一桌子,好象开了一个杂货摊。看着这些物品,田家禾情不自禁地笑了:妻子的粗枝大叶与晴晴的心细如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派工作组走后第三天,台里对部分人员也进行了调整,王晴晴从“在线”部调入“直播民生”部。直播民生部是近年来刚刚成立的一个新部。也是全收视率比较高的栏目。在晴晴上任的第一天,部主任就约好了全部的人员中午给她接风,这让她感到很为难。不去会伤了大家的和气,去吧她又没那个心情。那天中午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想陪杜友倩和田牧吃顿饭,随便安慰一下她母女俩。但同事们的盛情实在让她推脱不掉。后在民生部主任的再三邀请下,她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晴晴最近有点怪,对饭店特别敏感,提到饭店她就自然而然条件反射到那件不愉快的事。那天中午她只吃到一半时间,感到胃里有点舒服,给同事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饭店。

回到家,心情乱成一团麻的王晴晴像丢了魂似的坐卧不宁。她一会走进卧室,拾翻一阵衣服。一会又跑进书房,翻开几页杂志,后来她又回到了客厅坐着发呆。“要不要给田家禾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驻村的情况?”刚想到这里,她的头摇得像货郞鼓一样又被她否决了:“不,不,我一不是他的领导,二不是他的家人,我干吗要给他打电话!”

看到女儿心神不安的样子。王母试探地问道:“和谁生气了?”“和我自己!”晴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王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性格,没有再问。便悄悄回自己房间去了。

“妈,今天我去接妍妍,您在家歇歇吧!”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晴晴开始后悔自己对母亲的态度太生硬了,忙改口把平时母亲接妍妍放学的事揽了过来。

王母停住脚步又小心地问道:“今天下午你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今天休息半天!”

“那好。下午我多做几个菜!”

晴晴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她主动打开了电视机寻找着自己喜爱的节目。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海风咸咸的、湿湿地吹在李德农的脸上,他虔诚地站在海岸上,迎着海风。静观大海风起云涌。李德农生在内地、长在内地、工作在内地,对大海一直怀着一种特别的感情,以至于每次有机会出差,他选择有大海的地方。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溶进了海边一座城,他常常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欣慰,也为自己的家庭感到自豪。只要有空他就叫上妻子女儿一起到海边踏浪,到浴场游泳,到海滩晒太阳,尽情地享受大海的乐趣。

通过对大海的感受他心血来潮,即兴写了一篇散文《拥抱海浪》,后来《岸江日报》很快发表了这篇文章。

沉睡了三十多年的梦终于醒了,我站在了汹涌澎湃的大海岸上。

此时正是大海涨潮的时候,我和妻子女儿随着游人沿着海滨浴场漫行。天空是湛蓝湛蓝的,海水是湛蓝湛蓝的,十月的海风凉丝丝的,带着涩的味、咸的味,风吹浪涌咆哮着一阵接一阵向海岸拍来。海滩在退缩,礁石在退缩,潮水以任性的执着,在暴发中寻找出路,在缓冲中积蓄力量,在咆哮中全速前进……一浪着盖过一浪,一往无前、势不可挡!我尽情地、忘我地欣赏着潮水与礁石激起的浪花的美丽,沉浸于大自然赋于的景观里,如痴如醉地品味着大海的博大、海浪的力量,曾一度紧缩的心也忽然开朗了。

海水与礁石的碰撞激起的浪花,洒在我的脸上,洒在妻子和女儿漂亮的连衣裙上,许多游人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此时一群不知天高地厚海阔的青年男女,身着花花绿绿游泳衣,象“疯子”一样在逐渐缩小的沙滩上奔跑、弹腿、扩胸、扭腰,做着各种各样的预备动作,然后迎着海浪昂首挺胸、义无反顾地扑向大海,溶入到大海的怀抱。

突然一个大浪向岸边扑来,把几个年青人推在了岸边的沙滩上,好多离海边较远的弄潮儿在浪起浪落中起伏,接着透凉的海风卷起层层大浪以更猛烈的攻势压向岸边,一个接一个的大浪,象一群发怒的雄狮张开大嘴嚎叫着显示着它的威力。妻子尖叫了一声抱着女儿的头把脸背了过去,我的神经也随之绷紧了,从书本上学到的那点有关大海的知识。顷刻间都凝聚在大海那幅狞狰的面孔上,从担心升格为惧怕――

面对汹涌的大海人的力量不是太渺小了吗?这些年青的弄潮儿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最终证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弄潮儿依然在大风大浪中搏击,依靠他们的胆识、体魄和技巧在与海浪的博弈中始终处于主导的地位,他们赢得了岸上游人的阵阵喝彩。这时我忽然想起:懦弱的看客和无知的担心,比弄潮儿累心。却永远享受不到弄潮儿欢乐与快活。

风渐渐地小了、浪也小了,一批年青人上了岸,又一批年青人扑向的大海的怀抱,他们在风浪中沉浮、搏击,构出了一幅海、浪、人三位一体的风景线。

李德农辞职到岸江发展事业,并不是因为得罪了秦唐,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他的妻子叶红。叶红老家也在农村,她毕业于一所幼儿师范学校,开始分配到农村一所小学幼儿园任教。在一次幼儿教师“大比武”中。她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被破格提拔到机关幼儿园工作。由于业务非常出色很受园领导和小朋友的喜爱,也成了机关幼儿园的教师骨干。

鲜花荣誉开始让叶红不起来,她总觉得机关幼儿园的学生都是级、直领导的孩子,在那里工作就好象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安全问题让她承受了更多的压力。她很想换一个环境,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一天她在翻阅少儿杂志时。无意发现了一条岸江高薪招聘幼儿教师的启示,她抱着试试的心理报名参加了应聘。结果她以高分被录取。在接到通知的那天她高兴地跑到李德农单位,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他,并征求了丈夫的意见。

对妻子的选择李德农曾犹豫过,放着稳定的工作不做,到外地去创业有一定的冒险性,况且就他的工作而言刚在岸江打开局面。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好时节。但为了妻子有一个舒心的工作环境,他只好作了让步。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通过在岸江委工作的同学了解了一下当地的情况,觉得在那里发展自己的事业也很有前途,就抱着闯一闯的念头带着全家来到了岸江。

在安顿好妻子的工作和女儿的学习后。他经同学介绍也很快在岸江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一份工作,从此夫妻俩人开始了在岸江的创业之路。

李德农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上班后他立即收集了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风俗习惯、地理气候和治安状况等资料,为他能够迅速熟悉当地的工作环境奠定了基础。就在他上班后的第二周,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就接到了一个财产纠纷的案子,被告聘请他做辩护律师。

李德农初来乍到,当然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他仔细地阅读了案卷,先后三次到被告家中调查了解情况。

原告杨旭霞,54岁,是被告的同胞姐姐,家住柳条村,农民,丈夫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常年在外揽生意;三个子女都已成家立业,家庭条件较好。原告状告被告独呑了他们父亲在海外的遗产。

被告叫杨旭生,家住岸江小胡村,年龄51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上有一位80多岁的老母亲。母亲在8年前不幸得了偏痪,长年卧床不起,成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侍候的植物人;妻子是一般农村妇女,下有一对儿女都已成家,全家都是靠务农为生,家庭状况比较贫困。50年前,原告、被告的父亲老杨,舍妻撇子与别人合伙去了南洋做生意,从此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直到解放后多年也没收到一点音信。家人早已认为他死于战乱或客死他乡,他们的母亲只身把两个儿女抚养成人。没想到的是50年后,被告却意外地收到了从海外寄来的一笔遗产,还有父亲的遗嘱。遗嘱上写到:等他死后,把他的所有财产折变成现金,通过一定的手续寄到国内岸江小胡村,由他的妻子杨老太继承。如妻子不在人世了,就由他最亲的直系亲属继承,其他人不得继承。这一涉外遗产通过国家有关部门顺利地找到了老杨的故乡。并把遗产的存折亲手交给了杨老太的儿子杨旭生。

就是这笔意想不到的遗产,在平静的小胡村乃至全岸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当杨旭生收到这笔汇款后,起初他真是悲喜交加。喜得是与父亲失散五十多年来,终于知道了父亲的下落,父亲没有死于非命而是平安度过了他的晚年,死后还能想着老家给家人留下一笔遗产。悲得是父亲也太狠心。五十多年来就没和家人联系,让他们母子饱受了离别之苦。但毕竟他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顷刻间把对父亲的怨恨变成了对父亲的感激,悲叹过后他还是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

但遗嘱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由他的妻子杨老太继承。”也就是只有他母亲才是合法的继承人,可母亲一直生活在姐姐家,怎样通过母亲才能享受到这笔遗产?

后在“明白人”的指点下,他才矛塞顿开。他赶紧把老母亲从姐姐家接回到小胡村自己的家中,这样他就掌握了遗产继承的主动权。

可是,纸总是不会包住火的!

何况这是个的50多年没有音信。有了音信并带来两万美元遗产的爆炸新闻!

就在杨旭生接回老母到家不到一刻钟,他姐姐杨旭霞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小胡村的娘家。姐弟俩人的吵闹声惊动了四邻百姓,他们纷纷跑来看热闹。起初杨旭霞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杨旭生看在她侍候老母亲8年的份上,能在遗产中分给她一小部分,作为她继续侍候老母亲的资金来源。可当时杨旭生早已被万美元的巨款冲昏了头脑,当即回绝了姐姐。杨旭霞在自己的要求被完全拒绝后,一气之下当天就跑到了岸江人民法院状告了弟弟杨旭生。并请求法院冻结遗产。法院受理后深感这个涉外遗产案子不同于一般的民事纠纷案,很快起动了一定的法律程序。迅速冻结这笔遗产资金。被告杨旭生拿在手的仅仅是一张“空白”的汇款单。

法院感到案情重大,直接报告到会和法委。领导马上给予批示:调查清楚,慎重处理!

法院立刻组织了专案调查小组,进入当事人的村和家庭进行了周密详细的调查取证。调查结果显示:小胡村杨老太确系遗嘱人杨某的妻子,时年80岁,是原告、被告的生母。其丈夫杨某早在50年前与他人结伙到海外谋生。一直音信皆无,杨老太只身抚养一对儿女长大成人,现户口所在地是小胡村。杨老太在8年前因高血压引起中风偏痪,常年卧床不起,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原告杨旭霞当时考虑到被告杨旭生没有结婚。不方便料理老人,主动把老人接到自己家中侍候,并一直坚持到现在。被告杨旭生结婚后也曾把杨老太家中照顾,但每年不超过三次,每次不超过五天,但每年为老人提供粮食二百多斤。

事实上杨老太近三十年来基本上定居在原告杨旭霞家中,老人的生活费、医药费几乎全部由原告杨旭霞负担。针对调查结果,法院对案情进行了广泛探讨,通过合议决定对双方进行调解:

一、杨老太是遗嘱的第一顺序继承人,遗嘱中的全部财产(已折合现金万美元)理应由杨老太依法继承,其他人无权继承。

二、鉴于杨老太目前已完全丧失了对遗产的处理能力和行为能力,失去了正常的语言表达能力。建议遗产应由原告、被告双方代行管理,但不得违背遗嘱精神和继承人的意志。双方各代管遗产50%,即每人1万美元。

三、从文书下达之日起,杨老太由原告、被告双方轮流接回家中赡养,一方一月,从被告方开始。

四、杨老太今后的一切生活费、医疗费及所有开支(包括以后的丧葬费)均由双方平均分摊。双方如无异议,本调解书从某年某月某日执行。

法院调解书公布后,本以为双方都能接受,没想到双方同是时提出反对。

被告辩解称: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的户籍所在地在被告方,即,在小胡村。第一顺序继承人与被告是一个家庭整体,被告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杨老太合法的遗产理应全部由被告代行管理。并同意从此负担杨老太的一切费用,为老人养老送终。

被告当时还表明态度:鉴于原告多年来在赡养老人即第一顺序继承人方面,付出了一定的劳动,负担了部分生活医药费用。被告同意将遗产中的0%,折合4000美元交给原告代行管理,并且在不违背继承人意志的前提下。可作为原告的经济补偿。

原告辩解称: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中风瘫痪后,已经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自某年某月某日一直在原告家居住,长达8年之久。期间杨老太的所有生活、医药费的开支几乎全部由原告承担。原告是实际意义上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的监护人,也理应成为全部遗产的实际代管人。原告将继续履行赡养老人的义务,负担一切费用,直至为老人养老送终,被告可以拥有探视老人的权力。原告也同时相信,法理的精神应该充分体现社会公德、公平正义。维护实际。

原告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鉴于与原告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关系,原告在不违背继承人意志的前提下,原意将遗产中的0%即4000美元交于被告代管。

双方在辩解中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说明了替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代管遗产的正当理由。调解无效,双方进入到判决程序。

这件本身就具备轰动效应的涉外遗产纠纷案,在调解失败后更成了人们关注的热点,成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成为全不公开而公开审理的案件。司法机关也面临着严峻的社会舆论的挑战。

杨旭生从法院回家后情绪很坏。越想越觉得窝囊:本来已经到口的馅饼,不曾想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搅混了,况且还“咬”住不放。

他认为姐姐太不识抬举,俗话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一个出阁的人啦,还与家里的事搅和什么?他认为能让出4000美元给她作为经济补偿。就很给她面子了,没想到她还真的蹬着鼻子上脸,来了个狮子大开口。这时杨的妻子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头,她支持丈夫说:“就是要和她打官司!不行,一点也不给她!”

“咱一没人缘、二没路子。这个官司怎么打呀”杨旭生犯愁道。

杨妻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杨旭生的鼻子骂道:“你娘怎么生你这么一个蠢货,你是猪脑子呀这么不开窍?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不行咱就找律师!”

杨旭生有点不服气地回道:“你说得怪轻巧,怎么个请法,你懂呀,还是我懂呀!”

杨妻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火气也随之降了下来。她沉思了片刻小心对丈夫耳语道:“我有个远房的姪儿在省城读法律研究生,去问问他兴许有办法。”

杨旭生经老婆一点化,眼前猛然一亮,他从胜算的渺茫中看到了一线署光。

洪石匠背着一个大包袱匆匆走出站台,当即要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对司机道:“到柳条村!”

第一次打官司就受挫的杨旭霞,就尝到了法律的“无情”。性格倔强的杨旭霞没有死心,执意要把这场官司坚决打下去,她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想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但儿女的态度却让她尝到了“当头一棒”。

“你们上辈子的事我们不管!”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是儿女们对的回答。杨旭霞第一次陷入了孤独无援的困境。

在苦苦思索中她忽然想起了丈夫:丈夫才是她真正的靠山,儿女们是指不住的。洪石匠收到妻子要打官司的信后,匆匆从千里之外的施工工地赶回了老家。

杨旭霞从上午就一直等候在村头上,直到傍晚才把她的“主心骨”盼回来。见到丈夫杨旭霞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边哭一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诉说洪石匠。

“你走南闯北几十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一定能有更好办法替我打赢这场官司。”她委秦地说。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丈夫这次回家来,竟是劝她放弃这项遗产继承的。

洪石匠耐心地听完妻子的唠叨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劝妻子道:“旭霞,钱都是身外之物。多了也没用处,咱现在的日子过的不挺好嘛。只要他能把咱老娘接回去侍候,也就了结了咱一件心事。”

杨旭霞一听要丈夫主动放弃继承权就急了,擂着丈夫的后背骂道:“本以为你回来我就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没想到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倒做起我的工作来了。你这个人就是没出息,死要面子活受罪,遇到一点小坑就绕道。”

她看看丈夫没反应又哭道:“你认为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为了挣口气,不能太便宜了他们。想想这些年他来看过咱娘几趟?侍候过几天?负担过多少钱?每年就是拿那点百儿八十斤的粮食,我稀罕嘛!为了这个老娘这些年我受了多少罪,挨过你多少打,看过孩子们的多少白眼,你知道吗?”杨旭霞说着说着竟趴在丈夫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好象要把这近三十年的痛苦、委秦和辛酸一咕脑地倒出来。

丈夫抚摸着她的头说:“你受得苦受得累我最清楚,那时不就是为了让他舅好找床媳妇嘛!起初你主动把咱娘接来,擦屎刮尿、喂水喂饭,你为何不觉得亏?现在因为这点外财不能依法继承,就觉得自己吃亏了!现在他家的条件也不是多好,就是这点都给他也富不了多久。依我说他能给多少算多少,再让他一回。话说回来了,以前没有这个钱时。你不得照样伺候她老人家嘛!”

“不!说到这里我就不让!”杨旭霞挣脱了丈夫的胳膊不服气地说,“母亲瘫痪了。需要人侍候的时候,他们能躲就躲,现在有点好处了他们比兔子跑得都快。他根本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说到这里我非和他争这口气不可,我就不信世上没有公理!”

夜幕慢慢降了下来,洪石匠经过一天的长途奔波。早已酣然入睡进入了梦香。杨旭霞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披衣起床,独自走进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杨旭生从省城回来后像换了一个似的,高兴的眉飞色舞,逢人就说这场官司他赢定了。他要请知名律师帮他打赢这场官司。他委托的律师正是李德农!

李德农对案情进行了详细了解后。对杨旭生胜诉的把握不大,他同时预感到:这个案子仅靠法律手段来解决还是远远不够的。半月后法院再次开庭,原告没有委托律师,只是邀请了几个亲戚朋友作为旁听。

原告首先进行了陈述,说到感人处引起一些赞许目光和支持的掌声。但是包律师的有理有据的辩解也赢得阵阵喝彩。双方的辩论非常激烈。

担任这次主审的法官,是法院一位资深的副院长,他宣布上午休庭,经合议庭合议后下午宣判。

下午点40分,庄严威武的法庭显得特别肃静。主审官郑重宣判:本法庭通过对案件的认真审理,并在分别详细听取了双方当事人陈述及辩解的基础上,经合议庭合议,根据《继承法》第几款第几条之规定,现判决如下:

一、根据遗嘱人的遗嘱,所有遗产(已折款万美元)归杨老太所有,其他人无权非法占有。

二、鉴于继承人目前的身体状况,遗产中的三分之一由原告代管,三分之一由被告代管,剩余三分之一由原告、被告双方的村委会共同代管。杨老太乐意在哪方长期居住归哪方代管。

三、杨老太的医药费依据医院开出的发票由双方共同分担,生活费依据当地的人均收入的生活水平,由双方共同分担。

四、本判决从宣判之日起执行。如不服本院判决,双方至宣判之日起可在15日内向上级法院提出上诉。

某年某月某日。

被告杨旭生当场提出上诉。这场人人关注的纠纷案又成了悬而未决的案子。看似并不复杂的一个民事案件,随着被告人的不服上诉,随即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李德农走出法庭,心情非常复杂。他从从事律师工作近10年的经验判断,这是一场双方都不会赢的官司。只有输,况且是首先输掉的是感情、手足之情。其次输掉的是时间,再次输掉的是金钱,而最大的赢家除了法院就是律师。他在接受这个案子之前曾多次提醒过被告:适可而止,不可强求。但他的建议并没有引起被告的重视和理解。看到这个局面李德农也只能陪着被告把这场没有多大意义的官司打下去了。他谢绝了被告请他吃饭请求,独自开车向海边驶去,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他选择了海边的一个小亭子。点了两个菜,要了两瓶啤酒,自喝自饮起来。

想到这上案件,他忽然想起岸江的那个劳务合同纠纷案来了。算算离开岸江已经两个多月。其间除了给秦唐打过两次电话外,还没主动给那里的任何人联系过。那时他对这里的具体情况不清楚,也不好多说,现在一切都很顺利这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他猛然想起应该给那边的朋友打个电话,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特别是他经手的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朦胧中他忽然想起了晴晴:对。就给她打电话,她在区又在新闻单位,情况掌握得一定比较多些。接着他拔通的晴晴的电话。

王晴晴接到李德农从岸江打来的电话后,简直是欣喜若狂。她迫不及待询问李德农他在岸江的状况。

李德农给晴晴介绍了一下岸江的一些情况,同时也介绍了他在岸江的工作情况。他告诉晴晴说,他在岸江就业于一家律师事务所,生意还不错。后来他特意邀请晴晴有机会到岸江旅游,到时候他会做东好好招待的。

晴晴只是笑了笑说:“那次要不是你老包做东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吗?”

“这次你就带秦台一块来。我向你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两人都哈哈大笑在起来。

不过王晴晴还是感谢志国邀请的。并为志国能有个好立足之地表示祝贺。

老包又随便问了一下最近岸江的一些情况。晴晴就把她知道的组织包村工作组下村、开展机关作风建设、打造阳光府、构建和谐社会等都给他详细介绍了一遍。

最后李德农才突出主题提到了那个劳务纠纷案调解结果。晴晴想了想说:“结果还算可以,每人只赔偿了材料费,其它的包括误工费、违约金、滞纳金等等都取消了,一般人得到的补偿只是要求补偿的三分之一。”听到这个结果后,老包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想:这个结果也够可以了。应该比较理想。

原告对法院的判决还是很满意的,但被告非上诉不可,她也只能被迫应诉了。李德农对官司打到省高院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但考虑到上诉人的合法权益,趁高院还没开庭之机。他决定再次到被告家中补充部分材料,同时借机做一下杨旭生夫妻二人的工作,让他们主动放弃上诉。

这天又是一个周末,原先他答应过妻子女儿等案子结束后,在这个周末要好好陪她们到海边玩玩,可偏偏事与愿违,案子不但没结,还打到了高院,这个结局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想法摆脱了女儿的纠缠,开车直接去了小胡村。

车子刚停在杨旭生家的门口,就引来了一些看热闹的老人、孩子。有一位七十多岁老太太在大声地谈论着:“这个老妈子一辈子没福的命!辛苦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寡,受了多半生的罪,日子刚好了呢,她却瘫痪了;现在有钱了,却用不上了,恐怕连见也见不上了。”

其他人也在附和着议论道:“还打官司呢?老太太眼看就没命了。干脆把钱拿出来当纸钱烧烧,让她带到阴间用算了!”

“我看一人一半也算合理,以前没这个钱怎么过来?”

有一个中年妇女见过李德农,知道他是为这个案子的事来的,就主动告诉他说:“老人病重住院了,你到镇医院看看吧。”李德农说了声谢谢就直接向镇医院赶去。

在病房外走廊里,李德农首先看到了被告的姐姐杨旭霞。她面色苍白很憔悴的样子,头发也很凌乱,一个人在悄悄地抹泪。李德农想主动说几句劝慰她的话,但总觉得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没有合适的语言,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就直接进了病房。

杨旭生和他的妻子一直守在老太太的病床边,见李德农进来夫妻俩双双站起来,腾出一个凳子很客气地让他坐下。

杨老太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输着氧气,一点反应也没有。李德农小声问道:“老人病情怎么样了?”杨旭生说:“不见好转。”接着进一步解释说:“从昨天下午就发高烧,也不吃不喝,到了晚上就送来了。”李德农看到这个场面不可能再做进一步调查了,他对杨旭生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杨旭生送李德农到门外走廊上突然说:“包律师,这场官司我不打了,请你帮我撤诉吧。”李德农怕自己听错了,转过身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我想撤诉!”杨旭生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这次包志听得清清楚楚,并且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

就在杨旭生撤诉后的第八天,杨老太病故了。真的应了老百姓的那句话,杨老太到死也没能见到她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的那笔遗产,更甭说享受那笔遗产了。

老人出殡那天,几乎惊动了全村男女老少,杨老太家门前的那条大街被围观的村民挤得水泄不通,涌满了看热闹的人。老人恐怕根本想不到,守了大半辈子寡,一生清苦的她,死后会有这么隆重的场面,全村的人都给她送行,在九泉之下她也该瞑目啦。

这场遗产纠纷案,随着上诉人的撤诉和老太太的病故,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可人们对这个案件的议论并没有停止。杨老太本该是这次遗产的最大受益者,可是现实中她却成为遗产纠纷案中最大受害者,直到输掉了自己的生命。李德农每想到这个案件时,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到:尽管这是一个涉外遗产纠纷案件,但也是一个很简单的民事纠纷案件。案件的本身并不复杂,由于当事的一再坚持“捍卫”自己的权益,才使案件复杂起来。结案时间一拖再拖,双方的怨恨一积再积,以致于使过去平静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杨老太病情恶化,直至病故;姐弟俩反目成仇,对双方当事人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是用金钱无法弥补的。真心希望双方能够深刻反省各自的不足,从案件中吸取教训,并达到相互谅解,和好如初。双方的子女能够正确理解这个案件,不要受到不良的影响,快快乐乐地生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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