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圆给四公主秦惠准备的是亲手绣制的一方绢帕。
比起凤祥楼的珍品头面来说，绢帕当然不贵重。
况且只是出自福元圆之手，又不是什么名家大师，几位公主觑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品论头面去了。
秦惠却不然，睁大俏眼看着手中绢帕，声音微微颤抖而不自知：“皇嫂，你、你会隐绣？”
“会些皮毛，”福元圆谦虚一笑，“皇嫂听说惠喜欢刺绣，所以才想着绣幅绢帕送你。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希望你会喜欢。”
“喜欢喜欢，”秦惠将绢帕捧在手里，使劲点着头，双眼一直没离开过那隐隐泛着光华的幅面，“谢谢皇嫂。”
指尖轻轻捏着绢帕，深怕碰碎了般，秦惠想了想，鼓起勇气问：“皇嫂，可以教惠隐绣吗？”
福元圆顿了顿，她的隐绣学自江南著名刺绣大师平姑，平姑对隐绣这门绣艺并无不得传承的要求。
只是隐绣极难，她不过只学得师父的三分本事。
“我的隐绣水平只是普通，当不得教导之说，”福元圆微笑，“以后有时间可以来太子府找我，我们一起讨论琢磨。”
喜笑颜开地应了，秦惠依依不舍退开了去。
接下来是年岁较小的公主和皇子，因着年幼，不少乖巧地给福元圆端了茶。
从福元圆手中收到各种精巧可爱的小礼物，多数都高兴得咧开了嘴。
在送人礼物上头，福元圆其实颇有一番心得。
送的礼不一定要多贵重，最重要的是要送到别人心坎上去。
像大公主她们，凤祥楼的珍贵名品能让她们动心，像秦惠，则刺绣是她的心头好。
至于年幼的公主们，漂亮的裙裳，可爱的布偶，都能吸引她们的目光。
当然了，所有准备的礼品都会用优质的选材，配以珍贵的珠宝来提高价值。
在这方面，福元圆深谙其道。
“皇嫂备礼倒是备得用心。”大公主秦羽珊和几位妹妹入了座，冷眼地看着弟弟妹妹们见礼和收礼。
二公主掩嘴轻笑：“听闻皇嫂嫁妆极是丰厚，人也大方得紧。”
“不然怎会舍得送我们凤祥楼的头面？”三公主对那套头面喜欢极了，就算是身为公主之尊，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购买心仪之物。
今日收到的头面，珍贵程度能排在她所拥有的头面中的前三。
大公主撇撇嘴，如果福元圆不是太子妃，她倒是不介意与她交好几分。
只可惜，有时候人与人天生就是对立的，别无选择。
抿了口茶，大公主瞥了眼角落的婢女，那婢女忙遥遥点头应是，转身出了去。
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衣约摸五岁年纪的小男孩被婢女牵到了殿门口，婢女轻轻推了推小男孩，指着福元圆的方向说了句话，就悄悄退了下去。
小男孩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到福元圆跟前，旁边端茶的婢女忙将茶杯递给了他。
小男孩双手高举着茶杯，踉跄地靠近两步，高仰着头：“茶、茶、破！”
福元圆打量眼前的小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挺翘的小鼻子，红嫣嫣的小嘴微微撅着，真是精致又漂亮。
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是找不到焦点似的，斜斜地看向一旁。
这莫非是
脑海里蓦地冒出三个字，福元圆尚未回过神，就见小男孩手机的茶杯往上一泼，温热的茶水腾空而起，兜头往他自己的脸上泼去。
“哎！”
福元圆吓了一跳，眼见着茶水就要泼了小男孩一脸，忙伸出长袖一挥，顺势把小男孩抱起躲过茶水覆盖的区域。
“小九！”
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殿内四处的低语闲聊声，站在慧贵妃身后的一名宫装女子快步跑了过来。
“小九，你没事吧？”宫装女子似吓得不轻，着急火燎地把小男孩抱了过去，上下摸索好一会儿才放下了心。
抬头歉然又感谢地看向福元圆，道谢的话尚未出口，就撞见福元圆眼底真诚的关心，丝毫不见嫌弃和鄙夷。
她……是不清楚小九的情况吗？还是真的不介意？
宫装女子心中闪过各种念头，却见福元圆从一旁拿出一个纯棉布做的虎头娃娃：“小九，送给你。”
小九依旧斜着眼没看福元圆，却双手接过虎头娃娃，窝在宫装女子怀里，咧开嘴笑了。
宫装女子蓦地润湿了眼，低声道：“谢过太子妃娘娘。”
说罢，抱起小男孩起身离去。
小男孩举着虎头娃娃，嚷嚷道：“茶、不……泼！”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大公主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目光深沉：“没用的傻子！”
明明让婢女训练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居然连泼个茶都学不会！
这番动静不小，引得庆元帝看了过去，慧贵妃忙解释道：“今日是家宴，臣妾想着小九近日乖巧，就让他过来一道庆贺。哪曾想……”
庆元帝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说。
小九是庆元帝第九个皇儿，年方五岁，心智却仅有两岁余。
如果不是九皇子的母亲云贵人住在永和宫偏殿，而慧贵妃又对他颇为回护，这样的皇子本是要养禁起来不得外出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见慧贵妃这样照顾庆元帝心里仍是高兴的。
“起宴吧。”
梁进忠一听，忙吩咐宫人上宴席，一时流水般的席面由一个个宫女端送进来。
一群宫女抱着琴围成圈演奏弹唱，数名宫女在中央翩翩起舞，美哉妙哉。
家宴男女分席而坐，四公主秦惠挽着福元圆一同坐下，小声告诉她皇室家宴的一些需要注意的礼仪。
福元圆听得仔细，笑道：“惠，谢谢你。”
低语间，忽见大公主秦羽珊拉着九皇子走了过来，坐在她们对面。
“小九和我们一起坐，”秦羽珊一脸大姐姐的温和模样，揉揉九皇子的头发道，“有我们在，可以好好照顾小九。”
福元圆心下诧异，抬眼却见小九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她刚才送的虎头娃娃，怯怯地低头看着娃娃，一声不吭。
“小九住在永和宫，平日里大皇姐对他颇多照应。”
秦惠低声告诉福元圆。
闻言，福元圆眼底闪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