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南通濠河边。
河道环绕着老城区，形如葫芦，宛如珠链。
刘师师穿着民国学生制服，坐在小马扎，双手捧着脸，静静地望向不远处的殷滔、胡哥跟蒋文丽对戏。
脑子里却全是叶秦，嘴上嘟囔着：
“明明这电影就是你推荐的，到了江南也不来探个班。”
她接的是叶光纪为建国65周年献礼的电影，《那些女人》。
一部不折不扣的巾帼女人戏。
一群不同身份、性情各异的江南女子，跟日寇、汉奸、汪伪巧妙周旋，配合新四军，把鬼子在南通构筑的竹篱笆封锁线，一天给焚烧殆尽。
真实事件改编！
闫尼、蒋文丽、秦海路、袁荃、周冬鱼，包括自己，全都零片酬。
她演的是女三，千金小姐，也是抗日同志，戏份仅次于女一的蒋文丽，女二的殷滔。
“咔！”
“咔！”
坐在导演椅的第四代导演，吴贻恭皱了皱眉，疑惑道：“殷滔，你的状态不对，是怎么回事？”
“吴导，对不起。”殷滔抱以歉意。
“是不是从金陵回来没调整好？”
吴贻恭一问，就见殷滔无奈地点点头。
原来是《人民的名义》全员演技在线，集体“内卷”，就像养蛊似的，时不时就来一出飙戏，偶尔大爆发。
甚至演不好，像徐亚军，发狠起来直接抽自己俩耳光。
整个剧组，都疯了，都是戏魔戏痴下，从早到晚，很纯粹，就是讨论演戏。
殷滔叫苦道：“压力太大了，幸亏我演的是钟小艾，前面的戏份不多，只有家庭生活。
陈树、胡晶她们叫一个惨，跟叶秦搭戏，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压戏，李路导演还几遍几遍的磨戏。
根本不像在拍电视剧，倒像在拍电影。”
“噗嗤。”
刘师师嫣然一笑，就爱听别人夸叶秦。
视线里，吴贻恭大喜：“叶秦、章丰毅他们都在金陵？”
“在，都在金陵那儿拍戏呐。”
殷滔感慨道：“戏骨云集，吴导，真的太夸张，那个场面，十几个一级演员啊，我这辈子没见过。
跟老前辈演戏，一个瑕疵，我都感觉在犯罪！”
“那太好了。”
吴贻恭笑的合不拢嘴：“江苹，江苹，接下来几天你替我导戏，我去一趟金陵，就算用这张老脸，也要把他们请来南通，客串几个角色。”
“那个，吴导，我跟你去！”
刘师师霍地站起，毛遂自荐。
……………………
4月5日，深夜。
距离东南大学几百米，在珠江路沿线的小巷子里，有一家“烤玉米烧烤”。
这里，是一茬一茬学生的御用夜宵店。
羊肉在铁架子上烤得油光发亮，烟雾缭绕中，老板抬起头来，眨巴了一下浑浊的双眼。
“又是您几位，还是老样子？”
乌压压十几号人，领头的戴着口罩帽子，但老板一眼能认出是叶秦。
“没错，还是原样。”
叶秦轻车熟路地坐在角落的一桌
拍完戏，老哥几个偶尔深更半夜撸串，喝酒谈兴，不过一般时是相约健身房。
“白志帝老先生的演技，真是神了。”
徐亚军啧啧称奇道：“秦子也是，如果评国家一级演员，你们两位肯定能评上！”
“当不起，当不起。”
叶秦翘起嘴唇，谦虚地摇摇头。
“嗨，不要把国家一级演员看的太神圣。这是个职称，不代表演技。”
章志坚不以为然，他就只是三级演员。
但他不是评不上，因为长年在外出演电视剧，不能为原单位演话剧，一直不能进步。
而且保住编制，就得掏钱。
“不过呢，秦子是可惜，生晚了，不然以你现在的成就，完全配的上。”
“一级演员不是得有编制嘛？”
叶秦瞥了眼吴钢：“像吴钢老师，人艺五虎之一？”
“嗨，有那么一次机会，不需要编制。”
吴钢喝了口茶水，絮絮叨叨着。
05年，为纪念华夏电影一百周年，华夏影协评选出电影史上百位优秀演员，追加“国家一级演员”的称号。
“从1905年到2004年这一百年里，三个年龄段各找30多人，像什么章国融、程龙、周星池、刘天王，都是追封的，最年轻的那个，国际章，正赶上好时候！”
“嘿嘿，得之我命，不管什么一级演员，二级演员，金杯，银杯，其实都比不上百姓的口碑啊！”
叶秦摆摆手：“观众不满意，观众不高兴，观众不答应，一级演员也不行。”
“好，这句话说得太棒啦，来来，咱们干一个。”
话音落，一干人碰杯共饮。
叶秦喝完啤酒，夹了一筷子茄子。
酱汁非常妙，甜滋滋的，茄肉和蒜泥简直是绝配，软软嫩嫩的绵软入味。
享受之时，电话嗡嗡作响。
“喂，杨姐。”
他压低声音，问道：“施建翔那边有动静？”
“还没呢，现在重点查的是快鹿的金融诈骗。”
杨曼话锋一转：“我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奇异果来电话，想搞一出爱豆真人选秀综艺，叫《偶像练习生》，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叶秦轻叹了口气，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TF男孩大获成功以后，练习生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别说10个，就是100个都找得出来。
“时代峻峰、楽华、丝芭，连王撕葱的香蕉娱乐都要掺合一脚，准备往里面塞人。”
杨曼道：“我跟赵珊、曾加她们商量一下，咱们不能落后于人，况且我们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棒子的S.M.、JYP的渠道，可以让他们帮着培养练习生的唱跳rap。
价格我都打听清楚，一年一个人，最少投资1500万韩币（八九万rmb），最多高达1亿，5人以上团购，还有优惠价。”
叶秦：0.0
神他吗团购价！
心底万分纠结，不搞嘛，迟早企鹅、阿狸、佰度这帮byd会搞。
资本+爱豆+流量=财富密码，没有资本不会傻到不赚饭圈的钱。
与其放任，不如把主导权掌握手里。
至少有自己把关，打投、职粉之类的割韭菜的玩法，有他这一当，不说根绝，最少减缓。
“杨姐，咱们是不是买下棒子他们的《PRODUCE 101》？”
“对，全球海外版权，3年。《偶像练习生》的概念ppt，我看过，基本是抄袭《PRODUCE 101》，如果咱们要告侵权，完全没问题。”
杨曼乐道：“所以奇异果迫切想跟我们合作，承诺愿意给内定名额。”
叶秦板着脸，“名额？杨姐，我们要主导权，否则我们自己来做！”
“我们？”
“也不要让叶光纪出面。不是有嘉行嘛，让它转型干这个。”
杨曼心领神会，不能毁了招牌。
“对了，黄紫韬的父亲，黄总来电话，希望你能帮解决下黄紫韬跟S.M.的合同纠纷。”
叶秦撇撇嘴：“我来解决。”
就在此时，老板憨笑着手握手机，吞吞吐吐了一阵，求道：“嘿嘿，能不能跟我们夫妻俩来一张合影？”
眼神交汇，飞速地交换意见，叶秦点了这个头，但半开玩笑地叮嘱道：
“老板，合影行啊，但这个照片要挂要发的话，等我们剧组走了以后，不然你这店太火了，下次我们就吃不到了！”
“没问题。”
老板兴奋地点头，然后拿着自拍杆，跟老婆凑了上去：
“三，二，一，茄子！”
而后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推门而入，酒店走廊的灯光透在地板上，黑漆漆的卧室里，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叶秦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就听到“哎呦”一下，传来熟悉的女声：
“疼，放手，是，是，啊，你干嘛，放我下来，是我！”
“抱的就是你，你这叫狮入虎口。”
紧接着，床身轰地震动，就像一叶在汹涌波涛里的扁舟，晃晃荡荡。
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翻个没完。
而在墙对面，周雨桐迷迷糊糊之中被吵醒，猛地睁开眼，吞了吞口水，自我催眠：
“一只绵羊。”
“两只绵羊。”
“三只绵羊。”
“……”
“一千三百六十一只绵羊，天呐，还没完嘛！”
她翻来覆去，双手捂住脸，两腿情不自禁地并拢，悄悄地把耳朵贴在墙壁，喃喃道：“一千三百六十二只绵羊，一千三百六十三只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