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想着，这意思就是让我们下水去吧？
“我看出来了，这一趟我的肺活量和游泳技术是提高了，回去我能参加奥运会。”刘飒叹气。
我说：“你快少抱怨两句吧，准备一下。”
我们都准备完了，唯独没给了却和尚准备潜水用具。
了却和尚坐在岸上也不动：“小僧水性不好，全交给你们了。”然后他从旁边抄了一根短棍，“诸位施主去水下引那妖怪上来，俺老孙一棍打死他。”
“你以为你孙猴吗你。”我都不好吐槽他了，反正潜水用具没带够也是事实，“我们先下去看看，毕竟我们没带专业的氧气瓶，也下潜不了多久。”
“拜拜~”
“拜你个头啊......”
我们四个人来到岸边，这水看起来好像不深，清澈见底，但是屏息跃入水中之后，我恍然有一种自己刹那进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这下面的情形跟我在岸上看得根本完全不同。
在岸上看到的水底不过是游鱼水草和扑在水下的碎鹅卵石，看起来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河，而且我以为水底不深，甚至入水都是走下来的。
但是潜入水下一两米之后，我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了。
这水下哪里是普通河流，分明是不输真海眼龙宫的洞天水府。
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
在这水下出现的，大多数都不应该是存在水里的水生植物。
就简明扼要直抒我所见的场景吧。
埋藏在这巫山水峡河底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没错，是货真价实的森林。
而且淹没在这水下的林木全有上百年的高度，尽是参天大树，且品种繁多，松柏柳杨应有尽有，不光如此这水下还花草丰茂，完全不像是陈年浸泡在水底的模样。
若不是周围有沉寂的水流让我们无法像正常情况那样呼吸，周围又有浮力，我们还真以为是进入了一个水下的雨林世界。
这峡谷的河水就像是一层隔板，或者说是一扇门。
在河水上面看见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清澈河川。
没有人会闲得无聊穿潜水衣专门潜入水下。
但是一旦我们潜入了水下，穿过了那层隔板，便洞察了这巫山水下真正的世界。
我给二胖他们递了一个手势，他们点头回应我，然后开始上浮。
毕竟我们没有呼吸设备，虽然这一路锻炼的肺活量够大，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回岸上换气。
见我们钻出水面，了却和尚露出满是深意的笑容：“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看到了什么。”
我们相视一眼，最后由我开口：“树林，不，应该是完整的一个世界。除了没有生灵外，树木花草应有尽有。”
“那就对了。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了却和尚说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露出了一身虬结的肌肉：“这下面就是昔年巫山神女所统辖的巫山仙境，只是巫山神女一死，瞿塘峡便无人镇守，于是将这里的仙境一并吞没水下。”
“你要干嘛？”我看他脱衣，以为他要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了却和尚摸了摸他的光头：“自然是下水。”
“下水？就这么下？你不穿潜水衣？下面水可深了，水压你能顶得住？”
“放心吧。”了却和尚拍了拍胸脯，“壮实。”
然后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多时水面咕嘟嘟冒泡，也不见他上来。
我们互相看了看，心说他别是淹死在下面了。
于是赶紧入水去看，结果穿破一层水门，发现了却和尚居然站在水底的草地上。
我们心想，难道这处水府地下也有空气？
于是再往深处游去，果不其然，在最高那颗树木的顶端又有一层水气构成的薄膜，穿过那层薄膜，水的浮力立时消失。
取而代之的地心引力带来的迅速下坠的失重感。
我们纷纷摔在地上，我感觉自己的腚都要被摔成四瓣了。
了却和尚拽了我一把，然后满脸笑意的说：“此地不错吧？”
“好是挺好，就是觉得怪怪的。”
“那是自然，这里一片死气。”了却和尚等其他人都从地上站起来，信步往前走。
我们深入水林，走了不多远，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鞋尖上全是写，甚至还挂着腐烂掉的脏器。
当时我就吓了一跳，了却和尚扶住我：“别激动，看这里。”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见地上有一只身躯残破的兔子。
这只兔子模样很奇怪。
它就像一个蜡像，保持其生前的奔跑的模样。
就仿佛它在一瞬间被上帝按了暂停键，然后就定格在那里，直到死去。
刚刚我一不小心踩在了这只兔子的腹部，一下子把它的身体踩的血肉模糊，只有头和后腿是完整的。
我检查了一下，似乎这只兔子的身体变得很脆弱，就像被风化过的一层空壳似的，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像一层脆纸。
后续我们在森林里发现的所有动物死尸都是如此，全都是在其生前行动的一瞬间被定格，然后化作脆纸一样的空壳。
整个森林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标本。
这让我们感到毛骨悚然。
恐怕我刚刚感觉到的不对劲，就是来自于这种弥漫的死气。
最后，我们穿过整片树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石门。
这个地方是天然形成的一处石窟，经过人为凿刻，生成了一道石门，看来传说中的灵芝仙草就在里面。
“这门要怎么打开？”
了却和尚苦笑：“我也不知，这门不在《伽陵开物》的记录中，也没有九世家或是四道门、五佛寺的标记。”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假不知道。”了却和尚嘿嘿笑道，“开门的方法不就是陈施主你吗？”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海眼龙宫打开巨门的时候，尚青云割破我的手。
我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不决。
我害怕自己一割破手掌，延维蛊立时发动，本来只是皮肉之痛，若是变成削骨之痛，我自己疼也无所谓，连累倩姨得不偿失。
“别犹豫，别犹豫。长痛不如短痛。”了却和尚拽着我的手来到石门前，他轻轻用手指一划，我的手背立时破了一道小口。
血滴在石门上，神奇的是延维蛊却没有触发。
“区区小痛，不算伤。”
石门轰然打开。
果然里面是一间石室，我们小心翼翼走进去，生怕触发什么机关。
可是走进石室之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也并不能说是空无一物，至少石室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用香草编织的床垫和经过人为凿刻而成的石床。
以及用于伙炊的器具和食具，都证明这里确实有人生活过。
“是巫山神女？”
“神女也吃饭上厕所？”二胖看着这里的陈设。
“你能不能不要总说着这种破坏气氛的话？”我白了二胖一眼。
然后我们几个分头在石室中探索，最后我在石床附近发现了一枚不完全的木刻挂牌，这枚木牌上面的刻字应该是没有完工，只刻了一半。
从这一半的刻字我可以推测出好几种字，最后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字来“礼”。
这个字形很像甲骨文的礼，而且联想到巫，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灵山十巫，传说中跟西昆仑有关的十位大巫。
其中有一位就叫做巫礼。
再然后，我又找到了另一个木头刻的铭牌。
这次，上面的字我立刻认了出来。
是“刘”。
就是刘飒学长的姓氏，而且这块挂牌的形制跟他之前给过我的护符样子很像。
我把这两件东西交给刘飒，他看着木牌久久不语，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唉，好吧，是这样。这事万一在家族里传开，恐怕都会说我是亵渎吧。”
“你知道什么了？”
“这还不明显吗？这一块是刘，这一块是礼。你也说了，这可能就是巫礼的牌子。以前这里叫做巫山不光是因为巫山神女，还因为这里确实曾经住过一位大巫，所以叫做巫山。
现在看来传说并非子虚乌有。
联想一下，灵山十巫，还有我们九世家所守护的秘密都是西昆仑。
恐怕我们刘家跟这位巫礼有什么关系吧，我们都是共同守护西昆仑秘密的人。
甚至说不定刘家就是这位巫礼的后代。”
这会儿，阿辉又叫道：“小先生！快过来，快过来。嫩看！嫩看！”
我赶忙跑过去。
在发现线索方面阿辉从来没叫我失望过。
位于石室的一角，阿辉发现了刻画。
刻画内容记录着某天巫山神女降临，巫礼在此照顾巫山神女。
后来某天，神女消失不见。在其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株灵芝，巫礼认为这是神女香消玉殒，化作灵芝。
并采摘了一部分灵芝，饲养神女带来的延维巴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巫礼为何要饲养巴蛇？还是用神女所化灵芝？”
“这是种养蛊的办法。巴蛇是冷血动物，灵芝是补气益血的草药。
二者应该相冲。
但是，你看我爷爷的笔记里，他说他在巴地得到了神人求蛊的故事，就说是巫山有个神人，救了巴蜀的祖先，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养蛊和养蛇的办法，以此想出了登仙的法术，最后在巫山成神。
大概就是说的这个，那十颗母蛊，大的是延维的心脏生出来的，小的是延维在吃灵芝之后产出来。
再用长生水和灵芝辅佐，就是真正的解蛊成神之法。”
“喔，那不岂不是学弟你就要飞升了？我赶紧拜拜。”
“学长你够了。”我蹲在刻画前面，喃喃说，“那巫礼是在这里飞升成神了？可是为什么又会留下延维蛊和长生水、灵芝草呢？”
了却和尚哈哈大笑：“那不是胡扯？巫礼本就是神，是西昆仑的大巫，何须成神？
这延维蛊，我看只是他们回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