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地缝？”
“对，就是奉节那里的天坑地缝。巴地有很多这种天坑，传说以前这里是巴蛇延维飞升之地。每条延维飞升成为天柱都会在此留有一处天坑，所以巫山境内遍地是天坑。
而位于天井峡的天坑地缝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据说那里就是昔年化作大巴山的第一只延维成为天柱的地方。”
“那咱们也是要去那里？”
“对。”
“不过，巫礼怎么会在那里？”我不解。
“去了就知道。”
我们跟着地图扎到往奉节去的路线。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跨越巫山来到天井峡附近的天坑地缝。
果然如了却和尚所说，这里遍地都是天坑地缝。
而且因为有之前古蜀族长给我们的象牙眼，所以我能看见在每一处天坑的石壁上都有常人无法看见的蛇皮状岩石。
大概就是所说的巴蛇留下的吧。
在快要到达奉节境内的时候，了却和尚突然提出要步行走小路。
于是我们又一头扎进深山里。
这一次我们在距离天井峡很近的一处小天坑的密林深处看见了一群仍旧保持古代巴人装束的古老族群。
这些人的衣饰保有土家族的一些特色，同时又与蜀人和苗人的服饰有些许相似之处。
他们所住的房屋都是用土砖为主堆砌垒成的，看起来很复古。
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似乎正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
一群人脸上画着奇怪的彩妆，手里持着兽皮鼓，载歌载舞。
他们所跳的舞蹈称不上优美，每个动作都直截了当，甚至与其说是舞蹈，倒不如说更像操练兵马。
无论是音乐，还是舞蹈，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令我们这些在旁偷看的人也觉得这舞蹈颇为不详，甚至有一种跳完舞蹈就该吃人的原始部落既视感。
这种舞蹈类似的场面，我还有些许印象。
小时候跟老爸一块看老电视剧的时候，他最喜欢看《三国演义》赤壁之战一段。
其中周瑜宴请刘备，要杀刘备的时候，就上演过类似的舞蹈。
这种舞蹈名字，叫做“巴渝舞”，传说是西汉某个丛族人传入的，实则对于巴人而言，这个舞蹈的历史更加悠久。
了却和尚从我那里要过去在巫礼故居找到的木牌，然后直接走出来草丛。
那些跳巴渝舞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舞蹈被打断，他们很是恼怒地将了却和尚团团围住。
了却和尚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莫急，莫急。”然后他摊开手掌，出示那个木牌挂坠。
对面人群里走出一位老者，他看见了却和尚手里的木牌，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他面朝了却和尚跪地叩拜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收起武器，效仿这位老者，向了却和尚跪拜。
但是我很清楚，他们拜的不是了却，而是那个木牌。
了却和尚招了招手，让我们走出去。
当我们从草丛里冒出头来，那个老者便一怔。
然后他表情惶恐的面朝我磕头。
我受之不起，赶紧上前把那个老者扶起来。
“你们就是神女的使者——我们等了你几千年，终于等到了！”
说罢，他把我们迎入屋子里。
并给我们甄上巴人属地流传的最好的佳酿——巴乡清。
真正的巴乡清已经很少了，传说这种酒清香浓醇，酒味最上佳的喝起来还会有香草的芳气。
如今真正的巴乡清已经失传了，只在《水经注》里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说奉节这一代有个村子就巴乡村，这里的人善于酿酒。看来就是这里了。
这些巴人二话不说，就好酒好菜招待我们，让我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我向那位老者，也就是这里的村长问起他刚刚说的神使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你手上的黑疤就是延维蛊吧。”
“您知道？”
那位老者点点头：“这是我们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了。
传闻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巴人祖先被皇帝的军队围剿。是一位天女救了我。
后来这位天女的随从又一次来到这里，让我们在此等候。会有一位携带延维蛊的人来此，他便是神女的使者，是能够去仙境找回神女的使者。”
我心里一动：“那位神的随从是不是叫巫礼？”
老者摇摇头：“我们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尊姓大名。但是祖训留下说是，若有一位手上有黑色长疤的人来，就是神使。
稍后我就带你们去找那位神女随从所在之地。”
“神女随从的所在地？他还活着？”
“不知道。”我看那位老者确实不知道更详细的事情了，只好先填饱肚子。
等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巴人村长便在几个村民的陪同下带我们去往天井峡的天坑地缝。
我们避开来往旅游的人，走不易被发现的荒山小路。
最后来到位于中心地段，最大的天坑地缝里。
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条瀑布。
那老者交给了村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只见比较强壮的那个巴人纵身跳入瀑布里，半晌后他从瀑布里走了出来。
接着那老者便带我们走进瀑布。
“我靠，这是什么地方，花果山水帘洞吗？”
穿过瀑布之后在我们面前的是个山洞。
巴人村长说，再往前是他们不能进的圣地。
只能让我们这些神的使者走进去。
说完他们折返了回去。
留下我们继续深入。
这洞府很深很深，我们走了很久。
越往前走心里越没底。
最后，我们来到洞府的尽头。
在洞的最里面，是一处水潭。
水潭旁边是一把石头刻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已然成为骷髅白骨的人。
我们靠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巫礼的木牌挂坠。
看来这个人就是巫礼了。
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这里。
“他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呆着？”
了却和尚盯着巫礼身边的水潭说：“你不觉得这天坑地缝就好像一口巨大的盆池吗？而且还是延维飞升留下来的，用来炼制延维蛊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么说，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了却和尚拿出我们一路千辛万苦搜集来的长生水、灵芝和十颗母蛊。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捣杵，把那十颗母蛊和灵芝全都倒进碗里，然后用捣杵将其捣碎成汁，最后倒入长生水，搅拌成一碗绿油油黄澄澄，看起来十分恶心的汤汁。
“喝了吧。”
“啊？”
“喝了。”了却和尚重复。
我端着碗，看着里面还在漂浮的虫子残肢断头，怎么也下不去嘴。
见我如此不干脆，了却和尚抬手一捏我的嘴巴，直接把汤汁送进我的嘴里。
喝完以后我只觉得从心底里犯恶心。
同时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蒸汽。
“走你！”了却和尚一脚把我踹进巫礼身边的水潭里。
那水就像若水似的，根本没有浮力。
我一入水，就一直往下沉。同时我明明想要憋气，却根本做不到，只要一屏住呼吸，就立刻胃里翻江倒海。
渐渐地，我被水呛到失去力气。
然后一直往下沉，这水潭像是没有底似的。
我也不知道往下沉了多久，好像就此会一直到地球的另一端。
我虽然全身失去了力气，可是意识很清晰。并且，没有被呛死的感觉，虽然很难受无法呼吸，眼睛所见却很清楚。
我在往水潭深处下坠。
我听见上面，了却和尚跟其他人说：“快跑啊！”
再然后，我便听不见上面的声音。
只能看到，这十分狭窄的水潭。
除了水，只有面前潮湿的石壁。
下沉着，下沉着。
水潭忽然变成绿色的了。
不是因为水脏而变成绿的。
而是因为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绿光，让水变成幽绿色。
突然！
我看见，
原来四周的石壁里嵌着的是已经成为石头一部分的人的尸体！
他们有的只有头颅，有的只有半张脸，有的已经血肉模糊。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们是活的。
他们在看着我！
我想大叫，我却叫不出！
我想逃跑，可是自己已经坠入深潭之下，无法游上去、
这水潭四壁十分狭窄，我连伸开手的空隙都没有，那些嵌在石壁里的尸骸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他们好像在笑！
他们向我身处手，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只是他们也无法触碰到我。
就这样，我继续下坠着，下坠着——
终于，我落入水潭的底部。
在这口水潭之下，连接着的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我就这样，坠入深海之中。
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除了咕噜噜的水声，以及若隐若现，像是鲸鱼的歌声。
我再也看不见一切，也听不见声音。
在冥冥的黑暗之中，我忽然有一种直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游了过去。
我抬起手触碰。
果不其然，摸到了湿滑的东西，触感像是蛇的皮肤。
“呼——”
很明显，那是一个活物！
它在被我触碰之后，长呼了一口气，水汽吹在我的脸上。
但是这里太暗，我看不见它的样子。
而那个东西，却睁开了眼睛。
它睁开了眼睛，然后瞬间光照亮了整个海底。
那一刻，我看见了，我这一辈子也不敢忘怀的景象。
那是一颗巨大的蛇头！
大到我无法估量。
光是它睁开的一只眼睛就两扇大门加起来那么大！宛如一轮圆月！
巨大的鼻孔像个黑洞，似乎能把我吞进去似的。
可是，我却并不害怕它。
我看见这巨大蟒蛇身上的花纹，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能够通天的巨蛇延维。
它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静静地看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