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文荀问话，李安微微一笑，随即示意郑高，把早就准备好的矿盐块拿了出来。
“文大人，这就不是盐么？”李安笑了一声，随即把矿盐块递了过去。
文荀接过，闻了闻，很明显这个味道勾起了他一些难忘的记忆，稍微扣了一点尝一尝，脸色巨变。
“胡闹！陛下，这乃是有毒的矿盐！”
“这东西若是拿盐吃，不出三日必将暴毙，且死相极其难看。”
“若陛下想以此供应关内，那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有四五万人了，怕是二十几万灾民无一幸免！”
“陛下，臣绝不同意！”
早年跟随先皇征战的时候，他们就吃过矿盐的亏，军中直接毒死了几十个人，更是导致几千人腹疼不止，险些失败。
所以文荀对矿盐一向忌讳莫深，眼见着李安居然拿出矿盐，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李安并不意外，笑着安抚道：“文大人别急嘛，朕知道这矿盐有毒，但若是朕能把里面的毒去掉呢？”
文荀脸皮抽出，当即挥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古往今来，尝试祛除矿盐之毒的人无数，其中不乏天纵奇才，都没成功，陛下你……”
文荀真的很想说，以前那么多能人都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你能做到？
但考虑到现在毕竟是在上朝，还有这么多人在，这说出来有损皇帝颜面，便生生改了口。
“陛下，矿盐的毒，真没这么好祛除啊！”
李安对此只是微微一笑，道：“文大人多虑了，其实此事朕早就做到了，难道大人没有关注过，永州一带济民帮救民帮把运往边关的食盐劫走，如此都这么久了，可边关也没听说过现在缺盐了？”
文荀闻言更是一愣，震惊道：“难道，陛下是让他们食用矿盐？”
李安点了点头：“对，朕有办法祛除矿盐当中的毒性，早在两三个月前，就把此法教给了玉函关的方武将军。”
“边关吃矿盐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可至今也没一个人是因为吃矿盐吃出事情来的。”
“此事大可以问杨肃，而且此事郑高也知道。”
“若实在不信，大可以去找方将军求证。”
话音刚落，杨肃和郑高便走了出来。
“陛下所言不假，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
“陛下说得极是，那矿盐可是咱家亲手过滤的，里面的毒性已经被祛除干净了。”
听到这话，文荀终于不说话了，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见他这样，李安只得道：“若是文大人还不信，大可以在这承恩殿当场再做一遍，如何？”
文荀这才苦笑一声，拱手道：“既然这样，微臣就暂且相信。”
“那陛下，是准备把这法子传向民间，让关内的灾民自己制盐吃，所以才会提出开放私盐？”
李安点儿了点头：“对，其实过滤矿盐十分简单，而且需要的东西都十分常见，即便是灾民，想做的话还是可以做的。”
“而关内的矿盐也不少，如此一来，油盐都有了，那关内饥荒可解。”
说道这里，李安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私盐不可能长久的开放下去，仅开放一年，一年以后，恢复原样。”
李安的话，让朝堂再度沉默下来。
只是这次，所有人都在思考，这办法到底信不信。
从逻辑上来看是没问题的，最多也只是开放的这一年之中朝廷紧巴点，一年之后就能恢复。
但，李安还是少考虑了一件事。
“陛下，依照陛下所说，这矿盐制作简单，那陛下不妨想想，一年之后再想恢复，真的就那么容易吗？”
“自己能够制盐，那为何放着自己的盐不吃，而去买官家青盐？”
“即便到时候恢复法律，但若是自己制作出来悄悄吃，也很难抓到。”
姜程望站出来，换换说道。
他的话，着实让李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的确，想要制作矿盐，无非就是两个锅加块布，木炭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矿盐也大可自己去挖。
这么看起来，矿盐其实是没有表面成本的，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去花钱买官盐呢？
李安其实已经想到了各个方面，但唯独漏算了人性。
想来若是真的开放私盐，把法子传了出去，那对朝堂来说就不是阵痛了，那就是缺胳膊少腿，相比之后数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如此看来，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就算是李安都不会答应的。
“是朕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李安乖乖认错，额头开始浮出了一些冷汗。
还好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选择先找他们商量，否则之后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文荀却插话道：“陛下倒也不必自责，陛下的这个办法思虑其实是正确的。”
“至于制盐的事情，既然无法传入民间，那大可以由官家继续捏着。”
其实这个方向，李安之前也想过。
但说实话，让朝廷的人来掌管矿盐，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明面上他们或许不会做什么，但背地里呢？那些知道制作矿盐办法的人，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自己制作矿盐售卖？
官盐一百钱一罐，那他们就七十钱一罐，还愁没人买？
有个很浅显的道理，只要规模上去了，矿盐的成本会低得可怕，哪怕只卖一钱，都有着极大的利润。
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李安想着，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向民间公开呢。
这个问题不光李安想到了，文荀和姜程望、还有刘烨也都能想到。
既然现在姜城望都提出来了，显然这次，不打算抽身事外了。
“若是陛下信得过，制作矿盐之事，可以交由微臣和文大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姜城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文荀，道。
李安心中一喜，他可是求之不得啊。
他手上缺人，可不代表这两位大佬手上缺人。
这两位虽然不算和自己完全站在一边，但此事交给他们绝对没问题。
“朕自然是信得过两位，那么此事就交由两位全权负责，礼部尚书何在？拟旨！”
唯有刘烨在一旁阴晴不定，这制盐法，他可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