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年之前，在一部IP剧里演个男三号估计能让呼啸乐一个星期，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地离开了剧组，离开了山城。
签约隋唐的一年，戏演得比去年少，戏份比去年重了一点，体量也有所上升，呼啸在娱乐圈也有了一定名气。
“只是这名气还是我自己打出来的，”回到家的呼啸，盘算这一年的得失。
所谓“自己打出来”，无非指的是说出去别人能知道名字的电视剧依然是《天龙八部》和《笑傲江湖》，用的不是公司的资源，不久前的“胡亥”，也是他撞上了偶发的抢劫案才赚来的。
在呼啸身上，暂时看不到公司下的力气。
当然，秦芹是隋唐送到他身边的，这一点他是承认的。
大概是因为租下的房子从别墅换到公寓，呼啸这一年的收支相抵之下还有结余，开心之下，他奖励自己一个假期，毕竟过年之后，他就要进入培训班学习了。
《秦汉风云》剧组请了好几位老师给他们讲课，讲述礼制、说话方式、风俗习惯……总之，拍摄历史正剧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活儿。
哪怕他演的只是一个配角。
不过也幸亏他演的是一个配角，他在微信群里看到给其他人分派的课程，尤其是秦始皇、汉高祖他们，礼仪制度课程的数量是他的四五倍。
只是这些角色的演员暂时还没有确定。
“怎么可能没有确定，”同样处于休假期的秦芹在电话那头摇着脑袋，“主要的那几个角色肯定早就‘简在帝心’了，人家说海选你就信啊？噱头而已，不然为什么公布第一波演员之后就没下文了？而且第一波确定的那些基本都是配角？”
单靠这四个艺人，秦芹估计得喝西北风去，艺术副总监的工资不错，这才让她对他们四个多了不少耐心的同时，对行业资本的手段也很了解。
秦芹说得没错，腊月二十七，过年的气氛被烘托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剧组公布了第二批演员，大部分主要角色，包括秦始皇、赵高、李斯、项羽、刘邦在内推动历史的人物悉数亮相。
仔细看了一遍，又回想当天去那家酒店见过的，以及在微博上流传出行程的演员，呼啸算是对上了，“那天去的人，只有一个被选上了，其他人压根就没去。”
想也知道，这种海选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圈子里有着或大或小名气的演员，竞争一个配角还好说，大多是呼啸之前的心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那几个皇帝、将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行业内目前的发展态势，想等到下一个这样的电视剧还是没影儿的事，很值得拼一下子。
一堆4、50，甚至60岁，应该叫艺术家的人为一个角色掰扯？
太跌份，然而这种跌份的事情很可能发生。
于是，内定就成了解决这一情况的最好方法，海选配角烘托声势，主要角色提前定下，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
演员表可能排不进前一百的呼啸还考虑不到“面子”和“里子”的问题，他要考虑的是过几
天还要不要去秦芹家过年的问题。
今年，哦不，去年，也不对，反正上一个大年三十，呼啸在秦芹父母那里狂刷好感，即便是面容严肃的秦志国，到他离开的时候也态度转暖，就不要说王采芹几乎就要以丈母娘自居了。
这个“几乎”就延续了一整年，呼啸开始是礼节性地给王采芹发几条祝福和问候的微信，到后来对方时不时叫他来家里玩，“秦芹在忙？没关系，咱们娘俩聚就行。”
这股热情劲儿着实让呼啸hold不住，但这个“几乎”在一年后还是“几乎”，王采芹的热情很足，却总差那么一点。
他们两个的年龄毕竟有差距。
这不是思想是否守旧，是否开放的问题，14岁的差距，约等于一代人，再过几年，等呼啸到了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秦芹却是要度过更年期了。
如果他们两人的年龄反过来，也许秦志国、王采芹夫妇容易接受一些，在他们看来，自己闺女天生丽质，到35岁照样是人群中的焦点，但十年后呢？45岁依然可以吗？
美容、保养，一趟一趟的美容店和中医馆，涂脂抹粉，小说里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句恭维人的漂亮话而已，多漂亮的女人，沾了“老”字都轻松不起来。
万一真嫁给呼啸，十年后，他还在试婚年龄，到时候把不再那么漂亮的自家闺女抛弃怎么办？
“芹芹说他演技很不错，照这样发展下去，十年后也许能跻身一线，”王采芹一脸担忧地望着丈夫，“那不是更容易抛弃咱家芹芹吗？娱乐圈那几个老婆比老公岁数大的，不都出轨啊，小三什么的吗？”
坏就坏在秦芹也算是圈里人，回家有时候会和他们聊起娱乐圈的八卦，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听了满耳朵，这时候用上了。
所以，“几乎”还是“几乎”，火候不太够。
思来想去，呼啸还是去了，不等秦芹开口，他主动收拾好行李，跟着秦芹就回了家，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连他们本人都说不明白，有一点是肯定的，秦芹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
那对夫妇还是拿出平常的热情招待他，惹人烦的鼻涕虫表弟照例拜年，一看他在，说了两句话就溜了。
“看来你多少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如果说年三十和去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从春晚还没开始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幸亏吃饭时间早，不然他得饿到明年去。
电话、短信、微信，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有些是关系近的朋友，边江龙那几个，还有晏颖和詹子晴，他们提早来了消息，因为他们要打的电话发的信息也不少。
还有些是有求于他的，譬如公司那些练习生，还有以前公司的练习生——边荒奇迹那些，其中有好几个发信息和他套交情，明明在公司的时候没说过几句话，这时候懂得守望相助了。
放下电话，看完信息，呼啸才恍然，原来自己这个新人不知不觉也有后辈，也成为后辈学习和示好的目标了。
前面那些是别人主动
，他也要主动给别人发，不太重要的，就像之前那些网大合作的演员，发个微信就好，比较重要的，譬如章敦儒、李炆槿这样的导演，他就得打过去电话，听到占线声挂掉，过一会儿继续打，实在不行，发个问候的微信，然后继续打。
物理上的距离很难克服，心意必须得到。
嘴上不停，眼睛还是和秦芹的家人们一起看春晚的，呼啸本来想躲到阳台上打电话，王采芹把他拉住了，说大冬天穿单衣站阳台，不是找感冒吗？硬是把他按在沙发上，“吵不到我们的，真的。”
说着，还调低了电视的声音，给呼啸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背景环境。
感动之余，呼啸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一家三口想听听他嘴里会不会讲什么八卦新闻，“这两口子，听秦芹讲了十年八卦，也成了八卦门的了。”
除了电话量多了几倍，对春晚的观感也迥然不同，“这个说相声的，是他啊，见过。”
“唱歌这四个，见过。”
“他还会魔术呢？合作过。”
“哇，手风琴、钢琴、小提琴，多才多艺啊——他是章敦儒导演。”
看到这儿，呼啸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一直打电话都不通，人家在春晚后台候场呢，手机估计在他助理手上，一看到来电话的是无足轻重的他，就懒得接了。
一个导演跑到春晚舞台上表演，用意就太明显了——这就是格局，有人为电视剧做宣传，发几条微博意思意思就完了，有些人跑到各个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上亮相，章导之前也这么做过，只是这次用春晚这个平台做宣传，够猛的。
呼啸能感觉到章敦儒势在必得的决心，这种宣传力度几近拉满，哪怕近几年随着各种形式的庆祝节目，庆祝形式，以及春晚本身的编排问题，春晚的收视率连年下滑，在大年三十晚上这五个小时里，春晚仍然是全国关注度第一的话题。
“也不知道章导为了这一出花了多少钱，”呼啸刚撂下打给孙奇的电话，章敦儒就打了进来，“小呼，我的表演怎么样？”
“我本来以为九爷弓马娴熟，没想到是六艺精通，佩服佩服，”呼啸的姿态放得很低，坐在对面的秦芹看到他陪着小心的样子，好笑地递过来一颗草莓，本意是想让他用手接过去，没成想他一低头，直接上嘴了。
秦芹暗骂一句，父母就在边上呢，这小家伙还不老实。
老夫老妻可算被人当面硬灌了一口狗粮，这时候说话不合适，不说话也不合适，秦志国瞄了王采芹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呼啸的注意力立马回到电话上，就听到那边的章敦儒说，“小呼啊，四月份，四月份《笑傲江湖》就要播了，其实年前就开始宣传了，年后要加大力度——我知道你要参加那个什么的培训，你抽时间吧，抽时间跟我们一起跑一跑。”
圈子里有什么事是章九爷不知道的，呼啸一口答应下来，相比还没有落袋的《秦汉风云》，章敦儒的两部电视剧是他眼下在圈子里立足的主要跟脚，事情的轻重缓急，有时候不能根据电视剧的体量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