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人说，想成事，一定要“吃得苦”，“耐得烦”，“不怕死”，“霸得蛮”。
开餐馆谈不上生死，但一定会吃很多苦头，一定会经历很多烦事，一定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局面，作为总经理，就必须吃得苦，耐得烦，霸得蛮！
当程旭东和小姨子叶惠的面，又挨了万山红一脚，我并不生气。今晚的万山红，有一股霸气，一股豪气，还有一股蛮气。这是我乐意看到的。
如果她是个林黛玉，惹人怜爱，弱不禁风，唉声叹气，哭哭啼啼，那这个餐馆指定完了。
“哟，老板，你跟万总爱得深呀！”
本来，大伙要散开了，杨凤莲又窜过来了，只一句话，所有人像被她施了定身术，又都站在原地了。
“啥意思？”叶惠狐疑地说。瞅瞅我，瞅瞅万山红，再瞅瞅杨凤莲。
我和万山红心虚，都没吭声。
“啥意思？老板说了，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行拿脚踹！”杨凤莲说。似乎并不知道叶惠的身份。其实她知道。
我松了口气。这就是一句玩笑话，你还指望从玩笑话里解读出什么秘密不成？
叶惠也松了口气，咕哝说：“有病！”
天下小姨子，包括叶惠，似乎都天生具有捍卫姐姐合法权益不受其他女人侵害的冲动。当然，还有一小撮小姨子认为，她自己侵害不叫侵害，叫分享，或者共享。不知道叶惠属不属于“一小撮”。
万山红更是松了口气，说：“莲姐，你忙你的，别老跟着我！”
杨凤莲说：“万总，今天开会，又不是营业，没什么可忙的。再说，一个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边总得有一个跟班的――端茶倒水，递烟点火。你要不嫌我老，我就跟你。”
万山红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杨凤莲当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叶惠说：“这娘们，真是烦人！每次碰面，都被她烦得要死！”
叶惠今天穿的还是格子衬衣加吊带工装裤。她细瘦高挑的身体，若有若无的胸，触手不及的臀，也只能这样打扮才有些味道。
程旭东曾说，叶惠别看名字有个惠，其实一点不实惠，只是一个好看不中用的花瓶。并断言，只有等生了孩子后，叶惠才能真正有实惠。
可想而知，从好看不中用变成真正有实惠，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程旭东主动揽下了这个艰巨的改造任务。
女人把撞衫看成非常严重的事故，无论是跟其他女人撞，还是跟过去的自己撞。好在今天杨凤莲的注意力不在叶惠身上，没有表扬她穿得跟上次一样漂亮一样可爱，不然非把小姨子气得跳脚。
程旭东接腔说：“叶惠，你烦是你烦，有人可把她当宝，据说还要大加重用呢。”
叶惠说：“万总眼光有问题，深圳是年轻人的世界，不重用年轻人，重用这样的老娘们！”
程旭东说：“不要看不起老娘们，老娘们坦率，直接，不装。两个字――烧包，一个字――骚！”
叶惠踢他一脚：“老二，你懂得挺多！”
程旭东指指我：“是那个小人告诉我的，他还说，老娘们的味道大姑娘比不了！”
反了，反了！这货完全是要反了的节奏。
顾及兄弟情面，我只敢在背后往他身上波脏水，还不敢泼太多――每次顶多一小盆，还不敢是太脏的水――顶多是洗脚水，我的原则是意思意思，点到即止。这货竟然当面就泼脏水了，而且是墨汁，而且是一大桶，泼的手法那叫一个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在我和程旭东漫长的交往史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今天不镇压下去，他日必将成为常态。
我不由分说，抬腿就是一脚。
程旭东有思想准备，灵活地一跳，躲开了这一脚，“今天这是怎么了，个个用脚！”他直嚷嚷。
我说：“叶惠，你不要信老二的，他这是抹黑我。”
叶惠说：“这回我信他，你们男人搁一块，不就谈论这些事情吗？”
我无言以对，大多时候，的确是谈论这些事情。
叶惠说：“刘哥，你跟万总说说，不能把那个老娘们当宝。我们又不是开养老院，护工非得请年纪大的。”
我说：“叶惠，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凤莲是个人才，以她的能耐，最少也得当个领班。”
程旭东说：“叶惠，听见没，人家都叫上‘凤莲’了，猛一听，还以为是‘金莲’呢？
叶惠说：“金莲是谁，听着那么耳熟。”
程旭东说：“潘金莲呗，还能有谁！话说这个潘金莲，毒死武家老大――对，是老大，喜欢武家老二――没错，是老二，不过老二不喜欢她，潘金莲只好去喜欢西门庆，回头又被正义感爆表的老二干掉了。”
叶惠说：“不就是三国演义嘛，干嘛说那么复杂？”
我说：“错了，是红楼梦。
程旭东说：“别打岔！”
叶惠说：“刘哥，我可告诉你，等会叶丽要来，你别一口一个金莲的。”
我说：“你别受老二蛊惑，是凤莲！”
叶惠说：“啥莲也不行，叫得这么亲，叶丽肯定跟你急。”
我说：“叶丽才没你说得这么小气。哎，叶惠，你们来这么多人干啥，一家出一个代表就行了。”
程旭东说：“这个得澄清，叶惠是我家属，不占用叶家的名额，是不是呀，惠？”
叶惠不领情：“是你个头，你是我家属还差不多！”
程旭东闹个没趣，嚷嚷：“走喽，吃火烧喽！”
冰柜里准备了一些驴肉火烧，陈国忠正在操作间里用微波炉加热，香气一阵阵传过来。程旭东撇下叶惠，自个去了。
我说：“叶惠，叶丽干嘛要来，网店的事情那么忙！”
叶惠说：“不但叶丽要来，王小玉也要来。”
我说：“你怎么知道？”
叶惠说：“王小玉下午去了我们那儿，跟叶丽谈事情，谈完了她们就过来。”
王小玉来是好事。她镇得住程旭东，有她在，程旭东至少明面上不敢炸刺。
我说：“叶美来不来？”
叶惠说：“这吃大餐的机会，都来了，怎么能扔下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