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神侃，郑所和吴总佩服得不行，一致认为我开个小工厂屈才了，应该衣冠楚楚坐在罗湖或者福田CBD的摩天大楼里，从事高大上的金融投资行业，而不是窝在宝安8区前进工业区的角落里做模。
我说：“你们二位说说，天下最难的事是什么？”
郑所信誓旦旦地说是研究1+1=，仿佛他正在干这个。吴总说是探索宇宙的奥秘，好像他是NASA的一员。
我说：“这两样活儿都不简单，一般人都干不了，但算不得最难。”
两人异口同声说：“最难的是什么？”
我说：“最难的是把钱从别人口袋掏出来，放进自己口袋，还不犯法。”
两人一致承认，这的确是天下最难的事。
我说：“金融投资干的就是这个。在国际大投行端饭碗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用老百姓的话说，都是人精。干这行的，非得是学数学或者物理这种艰涩专业的――学计算机的都差点，毕业于哈佛耶鲁的――常春藤之外的基本没戏，除非剑桥牛津。”
言下之意，自己还不够格。
吴总说：“你可以干私募呀，只要能赚钱，谁管你是哪里毕业的，学的是什么专业。到时候我当你的客户。”
郑所说：“我也当你的客户。”
吴总说：“我还可以给你拉一些客户。”
郑所说：“我也可以给你拉一些客户。”
牛逼吹大了，容易把自己搁台上下不来，得赶紧收。
我说：“两位有所不知，我的志向是产业报国、实业报国，炒股只是业余爱好。股票这玩意，怎么说呢，赶上牛市还有得玩，碰上熊市沾都不能沾。”
郑所说：“老刘，你预测一下本轮牛市，上证综指能上到什么高度？”
我说：“炒股这么多年，我从来不预测点位，因为点位是不可能预测准确的。量子力学上有个测不准原理，股市上也适用。”
郑所说：“大概数就行，不用太准确。”
我说：“暂时看到4000到4500点吧。”
直到酒菜上桌，股票这个话题才告一段落。当然，郑所、吴总他们两个愿意聊下去，我也有能力以高手的身份奉陪到底，保证不露破绽。
不知是重视我这个老师，还是重视郑所这个学生，吴总点的几个菜都是南海渔村最拿手的，也是价钱最贵的，像溏心7头鲍，澳龙刺身，我来这儿多少回，从来没点过。
郑所说：“老吴，你破费了。”
吴总说：“我是农民，我们农民收成好了，就要大吃一顿，只有吃进肚里才觉得安生，才觉得今年的收成的确好了。”
郑所大笑：“你这个农民！”招呼我，“来，老刘，咱们和这个农民碰一杯！”
放下杯，我说：“吴总，你手机借我用用。”
此举一是提醒吴总，我的手机还漂泊在外没有回来，二是催孙建国，让他抓紧去李锦标那儿。
孙建国说他已经出门，正在等公交。我又强调一遍，到地方以后打我电话，打不通，就打吴总电话。这话对孙建国多余，是说给吴总听的。
果然，吴总心领神会，马上给郑所满上一杯，说：“大约1个小时前，老刘的手机在我那营业部斜对面巷子里的小网吧丢了。”
郑所“嗯”了一声，看上去无动于衷。
吴总说：“手机倒没什么，关键是里面的电话号码，这一丢，对老刘的生意影响特别大――他找人，人找他，互相都找不到了，忒误事儿！”
郑所轻描淡写地说：“别着急，我问问，看能不能找回来。”当下拿起电话，不知道打给谁，“喂，1个小时前，我朋友的手机落在蓝月亮网吧，看看有没有拾金不昧的交到所里去。”又问我，“手机啥样？”
我说：“诺基亚100，银色的，7、8成新。”
郑所对着电话复述了一遍，指示说：“如果有人交上来，马上送到南海渔村，吴先生包房。”
饭没吃完，手机就被人送来了。
来人把手机交给郑所，郑所接过来，转手递给我，说：“老刘，看看是不是你的？”
我点点头，说：“是的。”不用看，凭手感就知道是我的。
郑所让那人走了。
天下最难的事，其实并非把别人的钱放进自己口袋还不犯法，而是让别人把吃进肚里的再吐出来还心甘情愿。郑所做到了，可见，这人是人才中的人才，精英中的精英，人精。
吴总说：“老刘，不是我说你，网吧那种地方少去！这次侥幸，碰到拾金不昧的了，下次让人给眛起来，可就找不回来了。”
我说：“老吴，这事怪你！”
吴总说：“咋能怪我？”
我说：“我急着给客户发邮件，你营业部要能上网，还用得着去网吧吗？”
郑所各打五十大板：“这事是怪老吴，啥年代了，单位连网都上不了。不过老刘，你自己也得当心，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丢三落四。这次好彩是在我的辖区，换成别的地方，可就鞭长莫及了。”
我说：“虚心接受批评，下回一定当心。”
吴总也表态：“过完年，营业部一定能上网。”
郑所说：“既然都有错，你俩走一个！”
手机打开不到分钟，拉德斯基进行曲就响起来了，我说：“郑所，吴总，你俩慢慢吃，我到外面打几个电话。”
趁这机会回避一下，也好让他俩谈取保候审的事。相比找手机，那才是大事。
是李锦标打过来的，孙建国已经到他那儿了。
我说：“标哥，去的这个人叫孙建国，是我姐夫，你把支票交给他就行了。”
李锦标说：“取保候审怎么样了？”
我说：“应该没问题，我正在请派出所所长吃饭。”
李锦标说：“上次和四眼仔他们一起去唱歌，在丽晶吃了亏，你当时说你认识派出所所长，我还不大信，没想到是真的。”
我说：“这所长跟我铁哥们，一般事我不用他。也就你标哥面子大，换别人我不可能动用这层关系。”
李锦标在那边千恩万谢，恨不得对着电话磕头作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