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最忌玩虚的，客户一旦觉得你是个虚头巴脑的家伙、你在敷衍他，那他一定会决绝而去，九头牛都拉不回。
我要是在厂里，可以当面向林颖和老何解释说明，凭着如簧巧舌，也许能把局面挽回来。我有这个把握。毕竟，林颖两口子也属于“儒商”，天然地和我有共同话题，第一次见面，我们就聊得挺好，几乎要引对方为知己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要马上走掉，等到我回去。
要不要给林颖两口子打个电话？
我犹豫起来。
中午一前一后两个短信，他们一定是收到了的，因为手机通讯录里，有他们两口子的号码。凭他们的智商和社会经验，一定知道前一个短信是骗子的伎俩；可是，后一个短信他们会怎么看，难道不觉得老刘这个人轻浮吗？
现在冷静下来，我觉得后一个短信完全没必要发。
当时发那个短信，是出于什么心理呢？
其实就是向叶丽还有一干女人们表白，表明自己是纯洁的，纯情的，尤其那句“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表忠心。现在看来，那个短信真是可笑。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成天沉溺于和各色女人的各种关系中不能自拔？
想到这儿，我懊恼得不行。决定还是不打电话。
要命的是，就算想打也打不成――手机的电量一格都没有了，没准刚接通就自动关机了。
林颖两口子要走，凭我一个电话也留不住。他们要看好牛顿厂、看好老刘，自然会等我回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理解他们突然袭击的做法。
1百多万的生意不是小生意，任谁都得谨慎从事。何况这1百多万的模具生意背后，是上千万乃至上亿的产品配套生意，这1百多万的生意坏了，后头那更大的生意就跟着坏了。
站在马路边上，我浑身发凉，一颗心直往下坠。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回厂里。
冯梦龙在《醒世恒言》里早说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啥意思？
就是你不想打的的时候，满街都是空的士在你眼前晃悠，想打的的时候，一辆都没有。
生生在路边站了十几二十分钟，愣是没拦到一辆。有几辆空车从面前经过居然也不停下来，要不是手机没电，一准投诉他们。
这时候，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对。
还好，终于碰到一个不作对的――有辆的士居然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赶紧钻进去，生怕一不留神把它给放跑了。
“师傅，今天是怎么了，罢工吗，怎么一辆的士都拦不到？”
司机说：“老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正是交班的时候，谁还有心思拉客。”
我说：“这不5点还没到吗，难道4点48分交班？”
司机说：“交班你得提前去指定地点吧，去之前你得把油箱加满吧，5点交班，实际上4点半就不能拉活了。”
怪不得，原来是赶上交班了。
我说：“那你怎么不交班？”
司机说：“晚班是我弟，晚点交班没啥；要是外人，一分钟都不敢耽误。”
这时，电话响了几下，是李少林打来的，还没接，手机就关机了。
是催我回去，还是报告林颖他们已经走了？
我说：“师傅，你能不能快点，车费加倍！”
司机说：“车费加倍就不用了，我肯定尽量把你早送到。急归急，也不能玩命不是？”
这真是急惊风碰上慢郎中。平常觉得的士司机都是急性子，开起车来飞快，以后谁再这么说，我跟他急！
刘经理在工业区门口晃悠，看的士上坐着我，手一摆，让进去了。原本，工业区是不准的士开进去的。
然而，厂门口并没有看到林颖的座驾――沃尔沃S80。什么车都没有。
我心里一沉，林颖他们已经走了。
李少林在厂门口站着，见我从的士上下来，迎上前说：“老板，我让他们等一会，说老板很快就回来了，还当他们的面打你的电话，他们还是走了。”
我勉强笑笑，说：“没关系，走就走了。”
李少林说：“那我去干活了。”
我说：“别急，先到办公室来。”
在厂里，李少林并不习惯单独面对我。
这种反常源于厂里人知道他是我的老乡，他属于老板的人，而李少林对这种身份并不感冒，并不想表现出他和我的这层关系。当然，李少林心里还是向着我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从大局出发的。
李少林站在那儿，像犯了错被老板单独叫进来训话的。
我指指沙发，说：“少林，你坐。”
他说：“老板，我站着就行。”
我上前摁住他，说：“叫你坐你就坐，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李少林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说：“那女的是质信厂的老板，男的是她男人。他们啥时候来厂里的？”
李少林说：“4点多一点。”
我说：“他们说了什么？”
李少林说：“来之后，他们就在车间里转。我在干活，过一阵子才发现来了俩外人，就上前打招呼，问他们是干嘛的。他们说是观澜那边的，今天过来看厂。”
我说：“这俩家伙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
李少林说：“以前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吧？”
我摇摇头，把这单生意的来龙去脉，以及加工制造的特殊性告诉了李少林。
李少林说：“生意挺大！”
我说：“是挺大。”
李少林说：“今天厂里很正常，大伙都专心干活，他们应该看不到啥缺点。”
我说：“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而在场地、设备和人员上――这三样，我们一样都不达标。”
李少林说：“不达标，我们厂还入围最后的竞争了？”
我说：“之所以能挺到最后，是因为上次去质信厂的时候，我告诉他们，场地马上就扩大一倍，设备也找经销商预订了，人手过完年就招。他们今天过来，恐怕是想看这些的，结果没看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