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罐红牛，打开递给他。
眼镜接过去，说：“每次来都整红牛，太客气了，可乐就可以了。”
我说：“老管，这摄像头有点贵呀！”
眼镜说：“可不嘛！那女的告诉我，她要买德国产的摄像头。我问她为啥要买德国产的，她说是为我好，德国产的连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你干嘛要看那么清？”
眼镜嘿嘿笑：“我想更好地了解女人，了解她们的身体，了解她们的思想，可惜眼睛又不好――要不咋叫眼镜呢。”
我扯扯他脖子上挂的眼镜：“你有这个，告诉她不用买德国的，买国产的就行了。”
电脑摄像头，无论使用，制造，还是销售，程旭东都是专家，害得我也成了半个专家。眼镜不知道，德国根本就不出产电脑摄像头，事实上除中国之外，其他国家基本上不出产电脑外挂摄像头。
国产摄像头，其产地主要集中在深圳，集中在华强北和车公庙一带。
老外不是不想做，是根本做不过程旭东他们那样的公司。
飞翔电子我去过N次，电脑摄像头的研发、采购、生产环节都了然于胸：买公模外壳，买镜头，买感光芯片，做PCB板，再买上几把风枪和一堆螺丝钉，就可以开干了。
一个人的日产量大概是00台。要得急，多找俩人做，工资日结，做完走人；要得不急，就一个人在那儿慢悠悠地做，以保证库存。
整个过程中唯一带点研发性质的，是PCB板。飞翔电子的做法是外包给在稍大一些公司打工的工程师。各个小公司的PCB板大同小异，“做来做去一个逑样”――这是程旭东的原话，通常一两个晚上就能搞掂。对那些工程师来说，牺牲一两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赚个千儿八百块，何乐而不为。
唯一有点难度的，是购买感光芯片。由于市场火热，中星微出产的芯片供不应求，就得依赖水客以蚂蚁搬家的方式，从香港带过来的三星或是其它品牌的外国芯片，基于这层因素，没有点圈内人脉还真买不来。
市场上摄像头的价格时高时低，也与这个有关：海关查得紧了，水客带不进货了，价格就得涨；海关查得松了，水客们侥幸过关了，价格就得跌。
老外为什么不做，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他们根本做不过飞翔电子这样的深圳小公司。
飞翔电子做库存的那位，原本是陈宝珠家做饭的保姆，陈宝珠骑驴找驴，又找到一位饭菜烧得更好吃的，这位就下岗了。陈宝珠念旧，把家里下岗的保姆弄到公司干高科技。干保姆一天是70块，干高科技最少也是100块――组装一台摄像头，报酬是1块钱，保姆40多岁，手脚不比年轻人，一天只能做个100来台。
不但摄像头，飞翔电子的U盘也是这么做出来的，手机如果不外包而是自己做，估计还是这么做出来的。
事实上，在中国保姆面前，有些老外已经举双手投降了，像荷兰的飞利浦，欧洲第一大消费电子厂商，宁愿做电动剃须刀也不做手机了；法国的阿尔卡特，那也是欧洲数得着的电子公司，也早早把手机部门卖掉了；步其后尘的，还有德国的西门子。
对老外来说，手机这种复杂的东西都没利润可图，更别提简单一些的U盘摄像头了。
市面上，电脑摄像头的价格，基本上在50-100块这个区间浮动，500块的德国摄像头，那是天方夜谭。
眼镜说：“我又不憨，只答应赞助1百。”
看来眼镜还是比较理性的，当然，理性的结果是毛都没看见一根。
我说：“老管，半年都没聊出个啥结果，就别聊了。”
眼镜说：“不聊了又不甘心。她和你一样，懂我。这样的女人太难得，千年等一回！”
我说：“她怎么懂你？”
眼镜说：“第一次聊天，她就感觉我有才华，说网上都是不学无术的坏男人，碰到我这样才华横溢的好男人不容易。”
我说：“你对她啥感觉？”
眼镜的眼睛里跳动着欢快的火苗，脸上的幸福多得都排不下了：“我觉得她就是卓文君，有思想有勇气，敢爱敢恨。”
我说：“视频都没视频过，怎么觉得她就是卓文君？”
眼镜说：“她说我像司马相如，她愿意跟我红袖添香。”
我说：“还是换一个聊吧，你半年在她身上花了、4百――有这、4百，到发廊都可以洗两回头了。”
眼镜说：“所以我也苦闷呐，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就想找你取取经，这方面，你是高手！”
我说：“老管，你太抬举我了。”
眼镜说：“咱俩惺惺相惜，你搁我面前不能装――昨晚，和网友开房被抓住了吧？”
我说：“这事你也知道？”
眼镜说：“不但我知道，黑蛋也知道，”只要刘经理不在当场，眼镜一准把他舅哥的小名叫出来，以示轻蔑，“工业区大大小小的老板全知道。”
我说：“不会吧，工业区好多老板我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
眼镜说：“只要黑蛋知道，你放心，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我说：“老管，你既然知道，为啥不往陈警官账号上打钱，好让我早点出来？”
眼镜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钱都在黑蛋他妹手上捏着，日黑蛋他妹的！”
别看眼镜嘴上叫得欢，实际上，他的所有罪行就在于放着该日的黑蛋他妹不日，去日了别的女人，而且是花钱日的。
我说：“你这日子，过得可够凄惶！”
眼镜说：“谁说不是，要不怎么到网上寻求安慰呢，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进展。”
我打哈哈：“也好，偷不如偷不着！”
眼镜说：“老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个偷着了，却告诉我偷不如偷不着。”
我说：“实话实说，我也没偷着。那个短信是捡到我手机的人发的，纯粹是想从我熟人朋友那儿骗俩钱花花。”
眼镜同情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