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林说：“我这个年纪，要想在模具上有所造诣，恐怕很难，那为什么不能扬长避短，发挥自己在机械加工上的优势呢？”
我频频点头，说：“少林，原因之一在这儿，原因之二呢？”
原因之二让我惊喜：有批机械加工的活儿已经找过来了。
找的是李少林；找李少林的是他以前的同事，一个叫宋文明的。
宋文明也是马丁爸爸的徒弟，按资历还是李少林的师兄。宋文明外向，能歌善舞，能说会道，钳工技术也不错，也追求过马丁，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不善言辞不善歌舞的李少林手上――李少林当过两回市劳模，还是市青工技术大赛钳工组的冠军。
马丁的爸爸老马被行车砸成肉饼时，宋文明也在场，当时吓傻了，事后三天两头请病假，慢慢就和大家疏远了。马丁嫁给李少林，他就和李少林断了来往。
后来大家一块下岗，一块无助，一块彷徨，一块凄凉，宋文明又和李少林有了联系。
宋文明在前年夏天来到了广东，在广州南海一家建材厂打工，去年过年回家，专门跑到李少林马丁家炫耀，还要带李少林到南海一同打工。因为那边出的工资不高――大概不到千，马丁不同意，坚持让李少林来我这儿。
宋文明技术虽然不能和李少林比，但毕竟是国营厂技工，和洗脚上田的农民工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很快被慧眼识珠的老板提拔成机加车间主管。
当了主管之后，宋文明马上联系李少林，想让他过去帮忙，没想到李少林在我这儿混得也不错，底薪500，加加班每月也有5、6千拿，遂死了挖角的心。
前几天，宋文明又联系了李少林，说有一批机加工的活儿要发出来，之所以找李少林，是因为这是宋文明第一次经手外发加工，他担心发给别人把活儿搞砸了，从而威胁他的主管位置，所以第一个就想到了李少林。
这是桌面上的理由。
据李少林分析，还有桌面下的理由：发给别的厂家，宋文明不太方便在中间拿好处。
我说：“少林，这批活儿具体是什么？”
他说：“是一批建筑型材，铝合金的，在4米长的型才上破4个口子。工艺很简单，焊个支架放在铣床前面，再做个80CM的档位，型材架上去，铣刀把第一个口子破开，往前一推，再破下个口子，连续4次就行了。”
我说：“加工一根给多少钱？”
他说：“破一个口子6块钱，一根4。”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加工一根，得个人，用时大概5分钟。一个小时大概能加工10根，挣40块钱，一天挣近千。如果用5台铣床10个人，一天能挣近1万。
当然，1万是毛利，不是纯利。扣除各种费用，包括房租水电人工还有机床折旧，纯利大概在5千。
不得不说，这是门好生意。最起码赚得轻松，不用操太多心。
我说：“这么简单，他们为啥不自己做？”
李少林说：“我在电话里也问老宋了，他说他们自己也做，但是来不及，现在房地产太火爆，型材用量大，他们厂的加工速度根本跟不上。”
我说：“他们大概能发出来多少？”
李少林说：“老宋说，我们能加工多少，他们就发多少。”
我说：“要想多做活，还得抢时间？”
李少林说：“是的，春节期间他们不停工，如果我们接这活，也不能停工。”
初一到初三，加班工资是平常的倍，初四到初七，是平常的倍，这样算下来，春节7天期间的纯利就要在5千上打个折扣，恐怕要对半折才行。
不过就算对半折，这生意也不差。
我说：“少林，那就干吧？”
他说：“干！”又说，“老刘，我怕你看不上，还打算把老宋叫过来，让他亲自和你谈谈。”
李少林毕竟不是老板，他也没当过老板，他不知道老板真正的忧虑是什么。就像古代那些大臣，永远不知道皇帝心里想什么一样。
虽然我表面上矜持，但内心里比李少林还要渴望办机加车间，渴望宋文明这笔生意。毕竟这是一条财路，哪有人跟钱过不去呢！
李少林就像忠心耿耿的大臣，皇上给他这个位置，他就一心为皇上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的担忧――如何防止臣下反水――他不可能知道。
怎样办这个机加车间我已经有数了，现在是向李少林交底的时候。
我说：“少林，你知道，牛顿厂是间模具厂，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模具是它的主业，机械加工只是它的副业。”
他说：“这我知道。”
我说：“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第一，你为即将成立的机加车间付出这么多，我能给你什么？”
李少林慌忙说：“老刘，你理会错了，我主张办机加车间，可不是为了自己能得到什么。你对我和马丁这么好，我一直没有回报的机会，办机加车间能够发挥我的特长，总算对你有点回报。”
我平静地说：“少林，你要这么想，说明你不了解我。实话跟你说，你能到我这儿来，看的是马丁的面子。”说到这里，我加重了语气，“但是，你进厂之后的一切，就跟马丁没关系了。换句话说，如果你李少林不是个人才，可能我早就把你炒掉了。”
他说：“老刘，那你的意思？”
我说：“8个字，利益均沾，风险共担！”
他说：“你是让我入股？”
我点点头：“对，像餐馆那样！当然，入不入是你的自由，我给你这个机会！”
李少林激动地说：“入，入！”手上的茶杯都端不稳了。
我说：“你先别表态，还是回去和马丁商量商量吧。”
他说：“不用，我们家大事我做主。”
我说：“光你一个人入股还不行，还要给厂里员工入股的机会。”
之所以这么做，是经过一番考虑了的。
机加车间真正办起来，得十几万，要想办得像个样子，就得几十万，员工众筹，这笔钱就不成问题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