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旭东。
我说：“老二，你真会挑时候，哪儿热闹，哪儿有你！”
程旭东说：“现在这世道，杨白劳比黄世仁还嚣张，不但欠钱不还，还口出恶言，没办法，老子只好上门堵了。”
李雯好奇地问：“杨白劳是谁，黄世仁又是谁？”
我指指自己：“杨白劳是我，意思是穷人，借钱的人。”指指程旭东，“黄世仁是他，意思是地主老财，有钱人。”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叫喜儿的姑娘，是杨白劳的女儿，因为杨白劳交不起租子，被黄世仁拉去抵债了。”
程旭东就去拉李雯：“走，跟我走！”
我说：“老二，人家有孕在身，可不敢胡拉乱扯。”
程旭东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
李雯说：“程总，晚上请你吃饭！”
程旭东拍拍自己的肚皮，说：“因为这，你们要请客？”
李雯说：“算是吧。程总，晚上一定要参加哟。”
程旭东说：“喜儿，你放心，我一定参加，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组织饭局、参加饭局。”
我说：“说白了，程总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蹭饭！”
李雯离开办公室回仓库了。
程旭东说：“老大，你行呀，手下女工的肚子都搞大了。”
我说：“老二，赶紧打住，给人家老公听见，要找我拼命。你知道她老公谁吧？”
程旭东摇头。
我说：“她老公脾气大得不得了，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程旭东说：“杀猪的？”
我一字一顿地说：“混社会的！”
程旭东说：“老大，我就开个小玩笑，看把你紧张得！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那叫一个谨慎！真有这事儿，早藏着掖着了，还敢大肆宣扬，请客吃饭？”
我说：“废话！真要谨慎，还能让她怀孕？”
程旭东竖起大拇指：“老大，千言万语一句话，还是你高！兄弟对你的敬仰之情，那啥，如涓涓细流！”
我说：“世仁兄，现在年底，你知道，年底就是鬼门关，哥哥手头真是紧张，那10万恐怕要等到开春才能还。”
程旭东说：“白劳兄，我今天来不是要那10万的。”
我说：“莫非哥哥还欠你别的钱？”
他说：“帐篷钱1500，加上南海渔村的饭钱500，一共4千。谢谢！”
我说：“别说4千，4百都没有！”
程旭东说：“耍无赖是吧？信不信我请混社会的修理你？”
我说：“真没有！不但不能还钱，还得再找你借一笔。晚上的饭局是李雯请客――在工业区门口那家小饭馆，我埋单。”
程旭东鄙夷地说：“老大，你混得可以啊，吃饭埋单的钱都没有？”
我说：“保险柜里的加手上的，全都付给李雯他男人了。人家两口子创业，正是紧张的时候，咱不能见死不救。”
程旭东叹口气，拿出千递过来，恨恨地说：“老子就不该来！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我说：“贤弟，也别太难过，既来之则安之吧。小饭店的酸菜鱼和酱猪手还是不错的，不比南海渔村的鲍鱼元贝差。”
晚上，工业区门口的小饭馆被牛顿厂包下了，整个店面塞得满满当当，场面红火，气氛热烈。店老板嘴巴都合不拢了，忙着给每一个人上烟，和每一个人寒暄。
李雯和我、庄心如、程旭东、工业区物管办刘经理、包工头眼镜、个体司机老谭一起，坐在里间。
在刘经理的居间协调下，牛顿厂隔壁的仓库已经腾空，眼镜明天就能进场施工。叫刘经理过来吃饭暗含感谢之意；叫眼镜是为了鼓劲儿；老谭则是作陪，席间刘经理和眼镜起口角，他能帮着灭火。
别看平常老谭和眼镜待一块的时间长，但他和刘经理的关系也不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工业区门口就是一个江湖，这个江湖充斥着加塞，逃费――偷逃刘经理每天10块钱的管理费，降价抢生意，以及种种。
这个江湖之所以平静，没有乱，全靠老谭协调维持；老谭哪来的威信？刘经理给的；老谭帮刘经理维持，刘经理投桃报李，老谭的管理费经常减免不说，上支烟吃个饭啥的，都是常事。
有了老谭，刘经理不但牢牢控制着工业区门口的江湖，还细致入微地掌握着妹夫的经营动向和私生活动向――眼镜又接了啥生意，又在哪儿洗了头，都逃不过舅哥那双炯炯有神的金鱼眼。
所以，但凡刘经理和眼镜同桌，一定少不了老谭这家伙。
周末，李少林的师兄、在广州南海一家建材厂当主管的宋文明要过来“考察”，这个节骨眼上，给眼镜鼓劲儿相当有必要――眼镜整的场面热火朝天了，宋文明就能直观地感受到，为了接下他们厂的机加单子，我们这边确实在做扎实的准备工作。
吃到一半，孙建国打电话过来了，看号码，依然是在街头的电话亭。
我扬了扬手机，说：“刘经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菜不够只管要！”
程旭东跟出来，说：“老大，你是不是把我撇在这儿，自个要溜？”
我说：“老二，厂里员工吃饭，我这个老板溜了――你这想法是不是太龌龊了？”
程旭东悻悻地进去了。
孙建国在电话那头抱怨：“老三，你要有事就别接听，让我在这头干等。一分钟要1毛5知不知道？一句话没说，已经花了毛钱了。”
节约是一种美德，孙建国就有这种美德，但他这种美德是针对别人的，自己大手大脚不算。孙建国要想找你的碴，5分钱都能啰嗦半天。
我不跟他纠缠这“毛钱”，直截了当说：“孙总，我正要找你。”
他说：“你二姐都和你说了些啥？”
我说：“你估计说了些啥？”
他说：“老三，你和刘老师在背后议论我，你觉得好吗？”
我说：“别整这些没用的，就直接交待吧，那块石头花了多少钱？”
孙建国半天没吭声，估计在编织说法应付我。整整过去“毛钱”的时间，他才开腔：“老三，我有苦衷，如果不说是在河边捡的，你二姐跟我没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