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太上回朝(二)

作者:雁于飞87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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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出来,到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

这样的大场合,按说女眷是没有资格的,礼部也提出过,请汪皇后在坤宁宫赐宴命妇,但是景帝坚持。

不知怎么的,有关太上皇的事,总觉得她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汪舜华其实并不想参加。这个团圆佳节,如今留给她的只有刻骨的伤痛;但是景帝坚持,她也不会不识抬举,何况,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待了太久。

不要说什么君臣大义,也不要扯什么骨肉亲情,甚至不要说什么是非善恶。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穿越到明朝这么些年,汪舜华第一次走出了后宫,来到朝堂,见到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的明朝紫禁城前三殿。

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在这个时候还叫奉天殿、华盖殿和谨身殿。名字不同,作用大体相近。

当然,汪舜华首先想到的其实是,这三大殿真的太大了,尤其奉天殿,比后代她所见到的,大出近三分之一!

当年参观故宫,步入太和门向北望去,看到太和殿时,就会有一种不太协调的感觉:硕大的台基上,承托着一个体量很小的殿宇,尤其是走到台基跟前,甚至连大殿的门窗都看不到。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三大殿曾经几次毁于火灾,最后重建时,已经找不到最初规模所需的巨型木料了,所以只能大幅缩减规模。

如今的三大殿是正统初年重建,因为当时损毁的规模不算严重,结存的物料也很充足,虽然比不上永乐年间的规模,但还是相当壮观。尤其奉天殿由纯楠木建造,广三十丈,深十五丈,折合后代的尺寸,面阔为95米,进深47米;而后代所能看见的,面阔仅为64米,进深为37米,确实不能相比。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前,很容易让人产生沧海一粟的感觉,进而生出对皇权的敬畏和膜拜,然而,汪舜华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和孙太后说说笑笑的太上皇,握紧了拳头。

因为景帝的要求,今天礼部特意制定了仪注。女眷没有躲在珠帘后面,而是大大方方的坐出来;群臣面对两宫太后、太上皇、钱皇后、皇帝、汪皇后、皇太子依次行礼,起起伏伏的,期间还夹杂着各种赞歌,实在热闹。饶是汪舜华,看着眼前济济衣冠拜冕旒的场景,也不能不生出异样的感受。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泱泱中华,不应该经受那样的劫难之后才能浴火重生;苍苍蒸民,不应该剃发易服肝脑涂地才能铸就血肉长城;济济衣冠,不应该成为兄弟相争的炮灰。

群臣行完礼,时间还早,自然是要找话说的。

汪舜华打住思绪,转头打量着殿中陈设,毕竟这种地方不是随便能来的。除了文武官员,最吸引她的就是皇家演奏乐队,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乐器,确实比往常影视剧里看到的震撼,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组金光灿灿的编钟,知道那是太宗皇帝铸造的鎏金铜编钟。记得当年到天坛参观的时候,连复制品都看不到,只是听说这组编钟一共16枚,后来被八国联军掠走。其中一枚陈放在印度,后来交还中国,只展出了一个月,因为措施不够,不再展出。

汪舜华在神游,下面的官员却开始了表演。

马上太常寺少卿许彬就开始哭诉,太上皇这一年多来受苦了,都是臣等无能。

景帝面无表情,只是拳头紧了紧;太上皇倒还好,他看着对面坐着的汪舜华,实在没好意思说都是你们当时不劝着我,以致闯下大祸;只好垂下眼泪,都过去了,说这些做什么?朕只是后悔当日不听忠言,以致丧师辱国,上负祖宗,下愧百姓。

他转过脸,看向景帝,这一年多来,辛苦贤弟了。

群臣一阵骚动:太上皇这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真好啊!

景帝的脸僵住了,汪舜华狠狠掐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皇兄严重了,我也是朱家子孙,也是先帝所出,国家有难,我责无旁贷。”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小弟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在皇兄面前揭穿王振的真面目,没有拼死拦着皇兄,否则,一切就可以避免了。是我的错。”

太上皇也笑了:“怎么能这么说?是我识人不明,是我的错。我当时没有想到会是那个后果,也没有人跟我说…”

他看到汪舜华冷冰冰的眼眸,猛地收住话茬子,摆手:“不说了。”

景帝看着下面群臣一副感动的样子,心里有点着急,好在汪舜华及时提醒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上皇和圣上就不要在纠缠谁对谁错了。土木之祸,归根到底,是王振倒行逆施,好在他已经授首,他的家属党羽也尽数伏法。正义虽然来得迟了,终究没有缺席,只愿所有在土木堡牺牲的将士,还有那些被王振戕害的忠臣烈士,还有我的獾奴…怀献太子在天之灵,都能安歇吧。”

太上皇本来想斥责这里哪有你一个妇人说话的份儿,到底一怔:“怀献太子?”

那天在也先老营,杨善是跟他说过。汪皇后所出的嫡子,被王振派人毒杀的事情,当时着急回来,没有多想;现在一想,汪氏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该是庆幸王振杀了侄子,为自己的儿子扫平了道路;还是怪他胆大妄为给自己惹了这样大的祸事?

他喘着粗气:“我真没想到,王振居然如此大胆,敢加害朕的亲侄子。”

汪舜华不能让他再说下去,她拿出手帕,捂着脸,大声说:“有太上皇这句话,我儿在天有灵,该瞑目了。”

景帝觉得有点尴尬,好在汪舜华胡乱擦了擦脸:“獾奴毕竟是帝室之胄,为国尽忠,我虽然难过,也不后悔;只是太上皇,太后皇后这一年多来,真的是受苦了。”

她吁了口气,擦了擦又冒出的眼泪。太上皇正拉着钱皇后准备互诉衷肠,汪舜华没有给他表演的机会,只是说:“今天的所有局面,都是王振造成的,我只恨没能手刃此人;好在,圣上在群臣的辅佐下,处置了王振一党,也算是为太上皇、为所有遭遇不幸的人们报仇雪恨。”

景帝马上会意:“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天我真是被吓坏了,多亏了金英和靖安伯,否则,真不知道怎么收拾。”

他指着金英和于谦,绘声绘色的描述左顺门之变的来龙去脉,太上皇的脸色变了——所以,王振的党羽,不对,他的朋友心腹,就是这样被活活打死的吗?

金英和于谦,还有王直、陈镒、王竑等人也傻了,到最后大家都傻了:皇帝记得这么清楚——不是,关键是,你在太上皇面前说这些做什么?让他记住我们是怎么干掉王振的死党吗?

汪舜华拿着帕子捂住脸,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心里点了个赞,不错,果然,优秀的政治家,首先就是一个杰出的演员。如果不是她知道内情,都要认为这皇帝冒着一股傻气,又吓破了胆子,看到哥哥回来,跟他哭诉血泪史求抱大腿呢。

太上皇的眼睛在群臣身上打了个转,又在景帝脸上停下来,确定这个傻弟弟不像是在跟他耀武扬威,这才恶声恶气的说:“没想到王振竟然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事,确实该杀。”

景帝这才收住声音:“到底是兄长宽仁。王振那厮枉负君恩,致使大军覆没,君上蒙尘;幸亏祖宗保佑,皇兄平安归来,否则,纵将王振碎尸万段,不足以彰其罪恶。”

太上皇脸上已经很挂不住了:“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

景帝点头:“不过有件事,还要请皇兄做主。”

太上皇有点奇怪:“什么事,你不能做主?”

景帝道:“虽然王振抄家灭族、党羽尽数伏法,但流毒仍未肃清。当年王振在耗资巨万,仿唐宋伽蓝七堂建智化寺,为自己祈福,本该铲除,只是当年王振骗取皇兄信任,钦赐名报恩智化禅寺,又亲笔题写寺名,小弟委实不敢造次。”

太上皇的脸色很冷:“所以你想怎么样?要拆就拆吧!”

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明着说王振,实际上是说他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吧?就算王振千错万错,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景帝忙道:“小弟不敢,只是群臣都认为,留着它确实不妥当,不如改作旌忠祠,祭祀土木忠臣,并用生跪铸造王振跪像,用以警示后代为人臣者,也算是让王振赎罪吧。”

太上皇握手成拳,看着景帝很久:“真的要这样吗?”

景帝低眉:“不如此,不足以上慰祖宗、下抚百姓;不足以告慰英国公张辅等忠臣烈士,警示后代子孙。”

太上皇一拍龙椅:“王振已经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要这样侮辱他?——你们是不是想把朕也放到那里跪着?杀人不过头点地,从古以来,有这样侮辱人的吗?”

他冷笑一声:“这时候都说王振的不对了,当年王振在的时候,可有一个人敢直呈王振的不是?——就算是张辅,进军过程中不发一言,怎么不说他?你们到底是在说王振,还是在说朕?”

群臣都低了头,不吱声。

果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景帝在心里为老婆点赞。

他说这是群臣的提议,不能说是假的,也不能说都是真的。今年初,在彻底清理王振余党的时候,群臣确实提到了智化寺的问题,上面有太上皇的御笔,不能拆,这也就是历史上智化寺得以保存的原因。

景帝回宫和汪舜华商量,汪舜华也不赞成拆,但不是怕以后太上皇回来见怪,而是拆了容易,不能发挥教育警示作用——于公于私,她都恨毒了王振,王振死了,尸骨无存,那么他留下的遗迹,她就要好好收拾。

她想到了杭州的岳飞墓。

西湖岳王坟前有四座跪像。当然岳飞墓目前的其实没有跪像。历史上,是宪宗成化年间周木在杭州任浙江布政使时,重修岳飞墓,并首次用铁铸造秦桧夫妇跪像;此后又相继增加了张俊、万俟禼的铸像,几百年间,因风雨侵蚀和群众击打,共重铸了12次。

历史上,于谦和岳飞埋骨的地方很接近。

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岳王坟前跪了四个人,还有一个没有出场,但是个人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她要把王振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王振被打入另册,重用他的太上皇也别想干净脱身。

景帝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所以在下旨兴建显忠祠的时候,特意吩咐要铸一尊王振的跪像;本来还想在怀献太子墓前再铸一尊,汪舜华到底拦住了,国家经济本来就困难,怀来那个可以用来警示后人,怀献太子墓前就先算了,别让下面觉得圣上咄咄逼人。

该跪的是太上皇!

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他是君主,还是长辈;但汪舜华无论如何不想让王振再出现在儿子坟前,那样以后每次去都忍不住想挥老拳。

显忠祠里的跪像立起来很容易,但智化寺在北京,又是太上皇下旨建设的,景帝开口跟群臣提过,群臣也很赞成,觉得还要加上王佑、马顺等人,只是接下来双方打打谈谈,一时顾不上——不全是,主要是汪舜华拦住,说不好拂了太上皇的颜面,不如等他回来之后再议。

汪舜华知道,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景帝很不希望有这一天,但让太上皇自己下令,比他下令确实更有效用。

知道太上皇肯定会暂时收敛脾气,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但偏偏下面的人就吃这一套,只要皇帝一哭,马上就觉得他是圣君,只是被奸臣蒙蔽了。

所以,他们商量好,故意激怒太上皇。

景帝很怀疑效果,毕竟王振捅了这样的篓子,他哥就算再糊涂,也该清醒了;但是汪舜华知道,太上皇是念着王振的,因为她当年亲自去过智化寺,听过那里的音乐,还听导游解说过,明英宗复位以后,不仅为王振平反,以香木为王振雕像,祭葬招魂;还为他建立旌忠祠,以祭祀亡灵,并命大学士李贤撰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不可能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奇葩。

但这些话不能对景帝说,只能说:“太上皇很相信王振,就算一时怪他,时过境迁也会想起他的好;尤其你们杀了王振和他的全家,太上皇又闲居无事,自然会更加怀念从前的时光,怀念王振。更重要的是,在迎接他的时候说到这些,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极大挑衅,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维护王振。”

那就试试吧。

只是政治家都是深藏不露的,太上皇不是政治家,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起码的政治修养还是有,如何让他破功,汪舜华想到了王振的跪像。

景帝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太上皇要么自打耳光,要么当场发作,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好事情;而且几个月前就说过的事,群臣也不会认为他故意发难。

太上皇确实很生气,他那天到了怀来,显忠祠还在紧锣密鼓的修建。因为景帝重视,亲自下旨工部营建,因此规格很高,规模很大,从五月下旬动工,预计十月初才能完工。

特别的是,祠外的长长的两面墙,没有雕龙画凤,而是镌刻着可考证的土木堡死难的人员名字,有重臣,有军士,也有普通百姓;其中不乏某小旗、总旗多少人,某家多少口之类的概称,甚至还有某地多少口之类的总称。

这年头,能留下名字的,毕竟是少数。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上皇听说,景帝下旨要铸王振跪像,当时就很不痛快。什么意思,这是向自己示威吗?

然而在怀来,他发不了火,毕竟就在一年前,几十万大军在那里断送,王振身为罪魁祸首,理应受到严惩。

看着商辂带来的人马,他只能安慰自己,弟弟只是安抚下面,不是真要和自己为难。

他没有想到,今天见面,景帝居然会说这件事,而且就在北京,就在他下旨敕建的王振家庙。

如果说真不是故意的,那也太侮辱智商了。

毕竟当了十五年的皇帝,积威犹在,他一拍案:“这是谁的主意,又是谁赞成这样做的?”

群臣低了头,装死。

太上皇重重的哼了一声:“当年王振在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不对,如今他不在了,就什么错处都出来了。他最大的错,不就是力主出兵抗击瓦剌入侵吗?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瓦剌铁蹄南下,侵我边关,杀我子民吗?因为土木兵败,所以他十恶不赦;可是,那些扈从出征的,怎么就一个个都成了忠臣烈士?”

没有人说话,该怎么说,说什么?

太上皇看着殿中的大臣,怒火中烧。

“错的不是王振,是我,是我打了败仗,是我被俘成了太上皇,所以我什么都是错的,做的事是错的,用的人也是错的。”

“你们不是想践踏王振,是想践踏我!”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承受着太上皇的滔天怒火。

景帝也低着头,他知道会触怒太上皇,废话,就怕触怒不了他,却没想到他哥这么容易动怒,真是——哈哈哈。

太上皇大骂了一通,总算把这一年来的憋屈劲儿发泄了。

土木之变后,他被也先俘虏,除了太后皇后还关心他的生死,满殿忠臣都对他不闻不问,不仅马上拥立了新皇帝,甚至自己亲自叩关,都闭门不纳。

无父无君之至!

昔年跪在自己面前口称圣上圣明,吾皇万岁;如今,自己在他们眼里,不如草芥!还敢在新皇帝面前表忠心,尽情作践自己的尊严。

我好歹是先帝嫡子,做了十五年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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