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二人只是简单地用了些肉干儿白粥，此时天色渐暗，便也早早地躲入到船舱中。月衍依旧披着他的外袍，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以银针挑着烛心。
她素手拈着银针，先是将银针在烛火上烧热，又将那银针放在烛体上烫化蜡烛，看着那烛泪顺着株体滑落。直到将整只蜡烛都刺处大小不一的小洞，她又将银针烧热凑近了蜡烛挨着烛火的那一端。
烛火之下，因为高热，总是会产生一个凹槽，凹槽中聚集了许多的烛泪。她选了一个角将银针滑下，聚集在凹槽之中的烛泪立时顺着那个缺口滑下……就这样，月衍一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墨肆原本执着书册静默瞧着，可这船舱中时而明暗的烛火刺的他眼角微痛。他伸手捏了捏睛明穴，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走到桌边，在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续了杯茶道：“有趣？”
月衍笑嘻嘻的将银针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过他刚饮过的被子自己饮了口道：“闲着也是闲着，明日便要上岛了，此时倒是睡不着了。”
墨肆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了温：“有什么好担心的？寻得到寻不到都是天命，不是着急便能寻到的。”
月衍一双手手掌掌心向下，搁在桌子上垫着下巴。闻言，她抬起头摇摇头，一脸坚决的道：“那可不行，师傅得好生活着，没有你月衍也活不下去的。”
“又说浑话。”墨肆在她额前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笑道：“你倒是可以同我讲讲那佛铃果生的什么模样，明日寻起来，便能够事半功倍。”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月衍闻言，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她从一侧的箱子里翻找出笔墨纸砚，狼毫笔点墨，在一张裁好的宣纸上绘了个圆形，上方是冠形的叶片，下方是六角形的脐。
绘好了图样，她自己先吹干了瞧一瞧，这才将图样递给墨肆道：“喏，这便是南海佛铃果了，不过我这也是照着书上的图样绘出来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长成这个模样，我也不清楚。”
她又道：“书上还曾写过，南海佛铃果的果实呈金黄色，叶片细长，呈锯齿状。至于佛铃树吗，书上只提了一句‘矮灌之中，花色浅黄’。生于矮灌之中的，确定不是番茄吗？”
前几句话说的还蛮正经的，最后一句却是突如其来，叫人无法忍受。不过纸上的图样运笔流转娴熟，想来也是绘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墨肆摇了摇头：“当年我客居于先丞相府时，也算是饱读医术。可这种果子，我却从未见过。”
“没见过才对，见过还得了了？”月衍蹦蹦跳跳的凑过去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伸手挑了他的一缕发丝理顺道：“这是我们北疆国皇室不秘传的医术，昔年也是北疆国的医师在这片岛屿上亲眼所见，这才记录下来的。喏，你若是看过了，可就是北疆的细作了。”
墨肆晃了晃手中的纸张，凑近了些烛火道：“我似乎真的见过。”
月衍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你莫不是真的偷偷跑到了北疆的藏书阁？须知，藏书阁中的书册向来只有直系皇子皇女可以观看。你这样……”
墨肆摇头：“我并未见过书册，却好似是见过这枚果子。至于在哪儿，我似乎记不清了。”
“师傅，你定然是记错了。这果子在我们北疆过从没出现过，西泽更是将毒岛划做危险区域，定不会有这果子流传在外了。”月衍道。
“或许吧，真的是我记错了。”墨肆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月明星稀，今晚却是无雨了。他声音清浅，对月衍道：“外面不算冷，要不要出去看看？”
月衍一听他这么说，乐了。她站起身来蹬了蹬脚下的鞋子，兴奋的道：“当然要去，师傅，晚上有夜宵么？”
合着烤鱼还没有吃够啊，墨肆无奈瞧她，却蓦地一怔。
月衍未着自己的衣裳，身上披着的还是今日早间他为他披上的白衣。她的个子只到他的胸口，所以穿着他的黑袍，松松垮垮的遮住身子，只剩下了一个脚面。
她的皮肤白，本就更适合穿紫红一类的艳色衣裳。不过穿上这一身黑袍，倒是更显得面前的姑娘我见犹怜了。
“师傅，师傅，你怎么又发呆啊！”月衍踮着脚伸开双臂在他的眼前挥了挥，假装愠怒道：“师傅，你又走神儿了！”
墨肆被她一唤，这才清醒了神智。她将月衍拉到自己的身边，弯腰将她身上的黑袍提了提，在腰侧将黑袍仅仅束住，这才牵过他的一只手默默地替她挽袖子。
袖口颇长，但不算广阔。他正合身的衣裳，在她身上便是大的滑稽了。他将长袖向上挽了三圈儿这才露出她纤细柔美的一只手。
“这样是不是会方便些？”墨肆签过她的另一只手，如法炮制的替她挽好，这才转身走出船舱。
身后的月衍没有跟来，他回眼一望，只见她似是个好奇的小孩子一般望着他替她挽的衣袖，喜上眉梢。
光这样便开心了？可真是好哄啊。墨肆笑笑，朝她招了招手道：“还不跟上来？”
“是，师傅！”月衍笑出了一双小虎牙，蹬着一双小短腿儿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他也不恼，只是由着她。
墨色宛若鸦翼的苍穹点缀着几点星子，莹莹闪闪。而她的眼睛，便像是落入银河之中的星子一般，灵动活跃。每一次，墨肆望到了她的那双眼，总是浅浅一笑。
一双不为世俗所污浊的眼，有多难的啊。
“师傅，我突然发现了这鱼竿儿还有一种更好用的方法。”月衍扬了扬手中的鱼竿儿，随手将一截蜡烛扔到水面上，又将鱼线当做鞭子甩了出去，将蜡烛给拎了回来：“喏，是不是比你辛辛苦苦的钓鱼要快得多？”
墨肆上前，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执杆儿，清浅笑道：“自然要快得多，可你曾见过那只鱼主动浮上水面的？”
月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