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间静候

作者:一语破春风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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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师叔忽然寻来,祝静姝心里自然高兴,余光下意识的瞥向伏牛镇上,又没来由的一阵忐忑,垂着脸,轻声唤道:“师叔。”

明媚的天光下,风吹过田野,荡起一片片金黄的涟漪。

站在前方田埂的身影,看着风里抚摇的庄稼,抚着须髯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去微微躬身的女子。

“……不是在门中,不用这般多礼。”

说着,步履踩着干硬的泥巴,从那边走来,一边打量女子,一边缓缓开口:“见到你无事,师叔就放心了,出来时,你师父可是担心的紧,那日守言、玄则归山,听到消息,跟北院的师叔吵嚷着要下山来。”

垂着脸的女子,声线没有丝毫的起伏,看着过来的身影走到面前,问道:

“守言师兄和玄则师弟安好?”

“守言伤势不算重,可也不好受。”徐清风看着面前师侄,语气言辞温和,“你可受伤?”

静姝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想到门中南院剑首亲自下山,肯定不会简单的来寻自己的。

“师叔,这次过来是要做何事?”

“寻你,将你安然带回沧澜。”

徐清风温和的笑着,令人如沐春风,让祝静姝没法开口,只得轻轻道了声:“是。”

田野间的小路上,还有不少农人挥着锄头在地里干着农活,好像察觉到这边说话的两人。这边,徐清风转过身,望去分水淌进田间的一条小溪。

安静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静姝……你觉得那人心术可正?”

“他救过静姝。”女子低声回道。

“就凭这一点吗?”

徐清风笑了起来,对于这个师侄他从小看到大的,竟能为人开脱,哪怕就这么一句话,当真是少见。

不等女子开口,徐清风偏过头来,笑容更盛:“师叔过来就是你带回去,没有其他目的。”

一时间,静姝愣了愣,猜不出这位师叔说的是真是假,还未等她多想,看着溪水的身影偏过脸看向她。

声音温和。

“师叔明日在这里等你。”

女子握紧剑鞘,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脚下的小路延伸去往镇上,此时的戏班看台,陈鸢坐在那里看完了预演的一出戏,与赵老头最后再合计了一些细节,交代一番便告辞离开。

走过渐渐散去的集市,买了一个涂抹颜色的小泥人、酸枣回到小院,一进门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将酸枣递给师父,进到自己房间看了一眼,床铺有被翻过的痕迹,转身就去了相邻的那间房,堆放的箱子歪斜,地上还有几块银锭。

二十多个木偶却是如之前那般坐在箱上,只是呆板冰冷的木凋脸部,多了许多血迹,令得陈鸢脸色有些难看。

不用猜,这些血迹定是贼人的了。

他在意的是,这些木偶没有他的命令,竟会自己行动。他看到敞开的窗户,一个纵身翻了出去,之前挖好的土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填埋平整了,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蹄印。

哞!

老牛在不远昂着口鼻叫了一声,像是邀功似得踏着蹄子,晃着硕大的身躯欢快的跑来,在泥土上又蹦又跳。

“你填的?”

陈鸢看着欢快的青牛,从它眸底,隐约感觉出遮掩的情绪,然而,老牛表现出的动作,却是歪着脖子看他,随即甩着尾巴悠闲的走去啃草。

一个个不省心。

倒不是说死一个盗贼让陈鸢恼火,而是木偶擅自动作,以及这头老牛也越来越古怪了。

他伸手隔空抓去填满的泥坑,法力驱使下,一层层泥土翻涌,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混合血液、泥土的尸体,衣衫破烂、面目全非,身上更是大大小小被啃出的血洞,但还是能看出熟悉的轮廓。

——戏班的大师兄梁呙。

“唉,怎么死的是他。”

陈鸢揉了揉眉心,握着法力一挥,分开的泥土回拢,重新缺口填平,转身去揣了老牛蹄子一脚,回到前面,坐在灶口帮着胖道人烧火做起午饭。

‘普通的木偶或许是沾上师父教我的法门……才变成这样……不然岂会啃食血肉……’

他偏头看去檐下咀嚼酸枣的老人:“师父,咱法门可有称呼?”

老人皱眉歪头,神色渐渐严肃下来,然后,崩出一声:“为师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还想它名儿?反正很厉害便是。”

说完,晃着乱糟糟的头发,继续拿过酸枣往嘴里塞丢去,正咀嚼时,陡然停下嘴,看去院门那边,老脸顿时泛起憨笑,捧着双手飞奔过去。

“丫头,给,我徒弟给你买的。”老人犹豫了一下,摸出一个递过去:“就给你买了一颗。”

陈鸢:“……”

女子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将酸枣放入唇间,顷刻,有东西抛了过来,静姝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是一个小巧的泥人。

她朝陈鸢笑了一下,便径直走去房里,直到吃午饭才出来,四人围着桌边,都是家常菜肴,味道却是上好,孙正德不亏是天师门后厨学艺出来的。

午饭过后,道人忙着收拾,陈鸢坐在檐下看着师父骑着老牛在院里熘达,这几日有些改变的女子又显得沉默,坐在不远,安静的看着院中的景色。

不久,她起身回去房里,陈鸢微蹙眉头,跟擦手出来的胖道人说起话。

道人挪挪嘴,指着女子的房间。

“祝姑娘好像有心事。”

“……你做饭还观察的这么仔细?我也有心事,你可看出来了?”

“瞧上哪家姑娘了?”

“不,想怎么扣你例钱。”

“东家,你这就不对了……”

沙沙沙……银杏摇晃的声音伴随着陈鸢两人说话响在院里,房中的祝静姝摸着剑鞘,安静的握着泥人坐在靠窗的墙角,听着他们闹哄哄的说话,遇到好笑的地方,遮了下红唇,轻笑出来。

偶尔还有疯老头撒泼般的吵闹,拉着老牛要出门熘达,被陈鸢劝阻,吵吵嚷嚷里,一直持续到天色降下。

再到夜色渐渐深邃,院中才渐渐安静下来。

清冷的月光照进窗灵,独坐昏黑里的女子起身走出房门,一个人来到外面,坐在凳上看着倾泻庭院的月光,手里的泥人,听着安静微微传出的呼吸声好一阵。

唉……是轻柔的叹气声。

女子起身才走去陈鸢的房间,看着床上熟睡的身影,清澈的眸子眨了眨,随后轻轻房门带上。

回到房里,祝静姝点亮了油灯,籍着月色、灯火,拿着毛笔在纸张写出娟秀的小字,笔尖飞快游走,写满了字迹,大抵赶在天亮前写完。

灯火照着窈窕的身影投在窗灵,外面的夜色随着时间渐渐过去。

当嘹亮的鸡鸣在别家院子响起时,天色已蒙蒙发亮,直到孙正德在灶房忙碌,做好了早饭在院里唤声:“吃饭了。”

陈鸢这才穿戴衣袍走出房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洗漱好,端上碗快却没等到还有一个人出来,他放下碗走去敲了敲门,半晌没回应,轻轻一推,门扇打开,房里干净整洁,被褥叠的整齐,已经没有祝静姝的身影了。

只有桌上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陈鸢拿在手中展开,忽地笑了一下,有着苦涩的味道。

“她还真把御剑术给我了。”

从房里出来,胖道人端着碗快凑过来:“祝姑娘呢?”

“走了,应该天不亮就悄悄离开了。”说完这句,陈鸢回到座位,端着碗快一言不发的刨着饭食,吃完放下碗快时,他说道:“……我们也走吧。”

不久,一个个箱子凭空飞去早已准备好的牛车里,疯老头兴奋的跳上车斗,胖道人挎好黄布袋操起鞭子抽响,老牛拉着车辕缓缓驶出,停靠门外等候。

……

远方的山坡,提着古朴长剑的窈窕身影,挽过飞舞的青丝,回头看去沐在晨阳下的小镇,身形渐渐远去。

小镇的边缘,破旧房屋里,抱着孩子等候丈夫一夜的妇人被冷风吹醒,冰凉的床上,外出的丈夫仍旧没有回来。

打开门时,一个包袱落在她脚边,露出数锭白花花的银两,以及一串铜钱。

……

天光升上云间,老旧的院门响着吱嘎的声响。

陈鸢将门扇轻轻关上,转身便上了车撵,随着车斗颠簸一摇一晃的穿过这片低低矮矮的屋檐、行人,远去镇外。

山野绿盈,一亩亩田地里,农人挽着裤腿准备下地,勾勒水沟的妇人喝斥着乱跑的孩子,远处的村子还有徐徐炊烟升起。

金色的涟漪在眸底荡开时,陈鸢目光之中,有道青袍的身影负手持剑立在前方林间。

特意在等他。

“陈鸢?”徐清风慢慢转过身,看着停下的牛车,抬手抱拳。

“在下沧澜剑门,徐清风。”

作者_一语破春风_其他书: 唐末狐臣 大隋国师 白狼公孙 兵器大师 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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