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伴着一场淋漓的大雨。刚刚还万里无云，太阳孤独地吹着蝉的口哨。一会儿的功夫乌云就霸占了蓝天，雷声响过，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狂风追着大雨，大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把空气也改了颜色一般。
可是，又一会儿的功夫。雨下得累了，太阳便回来赶走了乌云，露水透着阳光在草丛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这就是杨提督的墓吗？怎么连个墓碑也没有，就剩个土包。”摩希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己的金边凉鞋。
“能保住这座墓已经很不容易了。杨提督的名字已经从瑞帕布兰克的历史上抹掉，连坟墓夜无法留下名字，只好在这里种了一棵树，想不到一晃几年过去了，这棵树也这么大了。”李维扶着一颗杨树，仰头望着婆娑的树叶。
“可惜啊！现在还有几个人知道杨提督，人最擅长的不是铭记，而是忘记。”伊凡坐在杨的坟前，凝视着这株生机勃勃的杨树。
“开门来，欢迎杨。杨来了，少纳粮。”汉斯嘟嘟囔囔的嘀咕。
伊凡：“汉斯，你在嘀咕什么呢？”
汉斯：“啊，这个，是小时候村子里的民谣。不过很多年没人提了。”
摩希：“有这种东西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伊凡：“我的大少爷，你有粮吃又不纳粮，你当然不知道了！”
菲儿一身素衣，飘逸的长发上雨水舍不得离开，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谢谢你，汉斯，还记得我父亲。”
汉斯听到这话却低下了头：“这个，这个，我们村里的人很想忘记杨提督的，可是怎么可能忘记的了，只能装作不记得了。”
李维勉强的一笑，压住自己心中和眼眶涌上来的酸意，微微一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回去吧。”
此时的圣罗城并没有像李维这样的闲情逸致去为故去的人扫墓，因为都还来不及为新亡的人掘墓。征伐斯巴达的战斗持续了大半年，乱匪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已经占领了瑞帕布兰克三分之一的领土，斯巴达的兵锋直逼圣罗城。反观瑞帕布兰克方面，两次征伐，损失接近6万士兵，10个军团全军覆没，占了瑞帕布兰克总兵力的三分之一，而且大部分士兵都是首都市民。至于平民和奴隶的伤亡则是难以计数，经济损失更是有如天文数字。
此时的圣罗城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鲜艳的红色绸带全都变成了朴素的白布，挂满大街小巷，一处比一处白得透亮。在回来的路上，整座城市都是死气沉沉。来来的往往的行人商队不见了，接着的是一群又一群推着棺材去城外的白衣素人们。道路旁的房子门窗紧闭，少有商店，酒馆虚掩着门，门上“正在营业”的牌子被风吹吹，还能闹出些各动静。平日里鸡飞狗跳，各种味道混杂的集市也少了生气，巡查的巡吏也忘记去敲诈新来的小贩。所有人都低着头，好像天上不是晴空万里，而是乌云蔽日。
摩希打量着来来往往，脸上刻着哀伤的人们：“已经半个多月，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伊凡看着摩希疑惑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你信不信，摩希。如果斯巴达攻入圣罗，这帮人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把他们所有的面包和美酒都抬出来，热情地跑到路边，抛洒花瓣，高呼万岁呢！”
汉斯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伊凡，别这样说。”
伊凡又是带着轻蔑地一笑：“汉斯，你我都懂得，你却不愿意承认，何必呢？”
“你...”汉斯想反驳，却是一时语塞。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伊凡你说的对。”李维无奈地低低头，对着大理石路面笑了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几个穿着紫色斗篷的教士在李维的门前徘徊。为首的一个，佝偻着身体，身形上看的出来上了年纪，紫色的头蓬下露出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李维扫了一眼自家大门前的几个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那个，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记住，不论你们未来旅行去了哪里，我这里就是你们的一个家，随时欢迎你们回来睡一觉，做个美梦。”
伊凡：“我记住了。”
汉斯：“是，老师。”
摩希：“一定会的。”
三人同时答道。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维心里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这段愉快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菲儿颤颤巍巍地倒上了一杯来自柔柳的红茶，将它递到了那个披着斗篷的老者面前。李维双手交叉，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杯子里头的茶叶翻滚。
“真想不到您会来。”
“这几年，过的很安闲嘛！”老教士掀起披在他头上白白的斗篷，露出一张沧桑的老脸，大主教克劳狄。
“留了一条命，日子还算过得去。”李维喝了一口茶道：“人们总说，只有在失去一切之后，才能真正了解自己。”
克劳狄：“那你现在了解自己吗？”
李维：“迷迷茫茫，我也不知道。”
克劳狄：“李维，安逸不适合你，你不是头温顺的白鸽，你可是一匹恶狼。”
李维：“主教大人今天来，不知道有什么？”
克劳狄顿了顿，抬起他可怕的眼睛盯着李维道：“我决定由你出任独裁官！”
李维惊讶：“什么？”
克劳狄：“你任独裁官，负责西南十个行省的军政事务，彻底剿灭斯巴达。”
李维摇头：“可我早已不过问这些了。”
克劳狄：“我赋予你军政大权，你可以在这十个行省内做任何事情，不受任何拘束，我甚至可以不派督军主教。”
“不不不！”李维又是摇头拒绝，内心中的血却是急切的翻腾起来。
克劳狄：“我想杨他应该告诉你那个秘密了吧，足以毁灭这个国家的秘密。”
李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