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山北行省是瑞帕布兰克重要的粮仓，依靠诺比贡大河。每年都会有上百万塔兰同的粮食通过诺比贡的支流运输到拜月四号大仓，然后统一转运到瑞帕布兰克各地，以供给军需，民用。每一条运输粮食的大船都有严格的登记，数量。粮种，运输的过程也有押粮官和警备士兵护送，到了大仓还有我们进行点验，所有的过程都有详细记录。”
“是啊！”摩希不解：“我记得这是好多年前杨提督定下的规矩，这不是很好嘛？”
“好？你会说好只能证明你的脑子还没有被利益熏透，良心还没有死干净，还没有变得聪明起来。”粮官苦笑着：“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提督前些年刚刚定下这规矩的时候是很好，我记得他那个时候抓了好多贪官，把山北行省的总督也抓走了。康茂德，也就是现在的那个总督就是杨提督任命的，他刚来的时候也是一身正气，督办漕运，顺通水道，还亲自下田干活。可是呢？没两年，杨提督一下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贪污工程款，收受贿赂，豆腐渣的水利工程搞得诺比贡大河年年闹灾。”
“这人呐，只要够贪，够坏，就会变得非常的聪明，贪念能像魔法一样变出金钱。你们知道吗？在全行省的所有运粮码头上，只要有军粮一被运到，旁边就一定会多出一堆一模一样的粮食袋子，里面装的却不是粮食，而是米糠，秸秆，杂草，木头渣子甚至是沙土，它们和真正的军粮一样都盖着军印。河里面呢？除了运往四号大仓的船以外，还有其他的货船在那里等着。运粮的时候，押粮的多长个心眼，真的军粮就被送上了其他货船，换下军用粮袋，被投放到各地的粮食市场上去。而那些假货则被运进四号大仓，负责检查的都是自己人，记录齐全，一点差错也找不到。”
汉斯问道：“元老院不是定期会派人来检查吗？再说要是突然要打仗，或者赈灾，粮食从何而来？”
“呵呵，年轻人，你很聪明，是在装傻吗？元老院每次派人来或者有大批的粮食调动，我们都会提前得到消息。来检查的时候只要在表面上铺一层真粮食给他看就好了，检查的人也不会无聊到扒开堆得像山一样的粮食一袋袋检查吧！至于遇上急用了怎么办？粮仓会多少留下一些备用粮食，而且投到市场的粮食也可以随时收回来，这些年的天灾战火不多，所以根本不需要太过担心。”
“那些被投入到市场的粮食怎么样了？”摩希质问道。
“用那么大数量的粮食投入在市场里，有谁能竞争得过他们，涨跌吞吐，粮食的价格就完全由他们把控。有的时候，把粮食堆成山也绝对不卖。可怜呐，那些平头百姓，在凄风苦雨中，顶着陶罐，半夜就在米店外排队，结果早上看到的却是一块“今日无米”的木牌挂出来，等到有米的时候，米的价格已经跟金子一样。聪明的早就在各种扒关系，走后门，拖亲戚，钻被窝，一层套一层，哪怕是跟粮店的苦力搭上线，都有办法搞到粮食，没有关系的人只能捶着门板痛哭：“你们硬是要饿死人呀？还有没有良心......”他们还以为这世界上真有“良心”这么一个珍贵的东西那！有的只是那黑漆漆油腻腻的“贪心”。有时候，为了吞并那些小老板和投机商人，就要放肆地贱卖，把粮价压的和泥土一样，起初那些家伙们高兴地把米买去，盼望着囤集居奇，可是呢？越收米价越低，搞不了多久他们就没钱继续收米，而他们的本钱少，多是向高利贷借的。囤积久了，粮价又不断地跌，高利贷的利息又像滚雪球一样。那些小老板们撑不出只好割肉，把高价收的粮食低价吐出来。这些粮食转身又连着那些小老板们的身家性命一起被收走去，接着高价挂出来。大本营，粮食部，商人，结成一体，利益均分，我们拿的只是零头的零头，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总不至于落得像那些平头百姓一样，活活饿死。”
粮官一口气说到这，突然声音低了下去：“今年，斯巴达作乱，李维来了，还带了几万张嘴巴。那个李维好像很厉害，上面的人知道他一来就要检查粮库，市场上的粮食一时间收不回来，只好紧急想出了烧毁粮库的办法。你知道吗？你们这一检查要害死多少条人命啊？我们只是在底下做事的小民，我们有什么错！为了生存，帮那些家伙做坏事，可是谁有办法呢！不帮他们？想反抗？回家的路上就会被装进麻袋子，扔到河里做了鱼的晚餐。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家伙就拿我们顶罪，为他们做事的我们被抓走，受千人恨，万人骂，吊上十字架一钉子送到月神那里；他们呢！还会被表彰，嘉奖破案有功，为官清廉。我们家里也有妻儿老小，我们只是想生存哪！”
“你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还理直气壮！”摩希争辩：“那些风吹日晒的农民，捧着苦苦种出的粮食卖不出价格，城里牛马一样的市民，搜肠刮肚凑出米钱却买不到米。你们害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一把大火要害死几万将士，你还想等着斯巴达来给你粮食吗？不管你怎么说，大恶，小恶，都是恶！”
粮官一时之间竟然凝噎无语，目光突然柔和下来：“谁到那个位置上不贪，不恶！市场上的商人，元老院里的大人，哪一个干干净净！我不管什么瑞帕布兰克还是斯巴达，谁来都一样！说真的，你们真的以为幕后的主使人就是康茂德吗？他一个小小的行省总督，小小的一双手，怎么可能伸到全国各地。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真的大老板是谁我不知道，可是就算你们知道了，你们有办法对付得了他吗？”
“老师不一样！”摩希面红耳赤地大叫。
“好了，摩希！”安东尼厉声制止了摩希的冲动，转过身对粮官问到：“你一个小小的粮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哈哈哈哈哈！”粮官狂笑着：“亏你还是个有手段的人！这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谁都知道。大家都是这条利益线上的一环，说出来对大家有什么好处。这不过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罢了。”
“那些被投放到各地市场的粮食有没有什么什么特征，能够证明是你们背后的人所有的？”
“好像听人说起过，因为军粮掉包就要换下原来的米袋子，换上新的米袋子。那种米袋子上面有特殊的标记，方便识别。而且各地米店的上家并不是什么更大商行的主人，而是粮食袋子作坊的主人。”
摩希听到这里，眼睛都放光了，这一下自己总算不是没有功劳尽会添乱了：“是我，是我发现的！这么说来那家码头里堆积的就是失踪的军粮了！我们还等什么！”
“没这么简单的，没有证据能证明码头的粮食是军粮！军粮记录里面记录得清清楚楚，那些被烧掉的杂草糠料就是真正的军粮！”安东尼冷静的像一座冰山：“汉斯，把他带下去见见他的家人，然后把口供让他签了。还有！小心保护，别让他自杀！”
“是！”
安东尼冷冷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的自信，好像已经抓住了胜利女神的裙摆，他独自低语：“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