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些马车上驮着的食物是哪家大户购买的？”伊凡看着那些漂亮的封装，肯定不是投入到普通市场，让平民买的东西。
“一家大户哪买的起这么多东西呀，这些是国家为那些贵族老爷们准备的。肉，菜，酒水，柔柳国的茶叶，丝绸，子虚的马，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这些平民没资格买，也买不起。”老板娘一边收拾附近的桌子，一边回答到。
“你们肉这么紧缺，他们倒是有得是。”居鲁士面无表情地说着，冷冰冰的态度，周围都像是透着寒气。
“何止是肉紧缺，布匹皮革，锅碗瓢盆，什么都缺，有钱都买不着。当然，贵族老爷不用愁，他们有特别供给，尽是些没听说过的外国货。”
伊凡接着老板娘的话茬说道：“我看你厨房那堆了不少东西呀，这城里建的也不错，沿路的庄园也很漂亮啊。”
“你懂什么，你这样难怪做生意赔本。”旁边的食客忍不住了，也跟着掺和进来：“我们多是自由的农民，种出来的东西自己消费不了，贸易的市场被贵族们把控，我们只能把东西低价卖给他们。遭个灾什么的，破了产的农民要么卖身为奴，要么进城来打工，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我们这个国家靠农业为生，靠出口农作物进口必须的商品。平民这样了，土地被贵族们霸占，奴役这奴隶劳作，奴隶们逃跑暴动，农业就萧条，作坊什么的也跟着萧条。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里物品紧缺的原因。”
“亲爱的先生，他说的没错。”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活儿，搬了张凳子聊了起来：“我们这的城市是首都，所以铁林大元帅大主教把这里建设的漂漂亮亮，贵族老爷和牧师大人们有别墅，花园，剧院，仆人和美酒。城里的大部分建筑属于老爷们，我们这些做工的就挤在城墙边上的公寓作坊里，我楼上的雅莎一家七口人挤一个房间呢。那些乡下的庄园别墅也都是官老爷，牧师大人们的，等级不同，别墅庄园，家仆奴隶甚至吃的食物也不一样哩。不过您们是没有看见可怜的平民和奴隶，他们过得可惨着呢，看看那角落里的格里高利，以前是个勤劳善良的农民，看看现在。”
“那天杀的谢尔盖，夺了我的地，还拐走我的婆娘，我迟早找他算账。”躺在角落的醉汉突然嚎了起来：“不就是个村里的牧师嘛，铁林的狗，铁林也不是...”
“我可怜的格里高利，管好你的臭嘴，别酒后说胡话，当心当兵的把你抓起来。”老板娘抄起手上的抹布向着角落的醉汉砸去，俯下身子来对着伊凡等人低低地说着：“先生们，我看你们也别乱问了，这每天都有大兵们巡逻，看看我们有没有虔诚的向月神大人祈祷，给元首大人祝愿。乱说话的，哎呦，就惨了。前几天那边街上，有几个年轻人吃饭的时候乱说了几句元首的公子风流快活的坏话，就给带走了，听说被打得满嘴是血呢。”
“放心吧，你个胆小的老板娘。铁林大人忙着抓捕那些叛教叛国的大将军，没空理你这个小虾米。”食客插了一嘴，调侃多话又胆小的老板娘。
“说的是啊，这几年都不知道怎么了，就没消停过。这城里动不动就戒严，抓这个将军，抓那个官员的，这个将军前几天还被元首赏赐过，今天就给吊在城门口，吓死个人呢。”
“这天杀的所多玛，月神迟早会惩罚他们这帮强盗的！混蛋玩意儿。”醉汉喝着就又开始发起疯来。
“哎呦，你这个挨千刀的东西，别乱说话！”老板娘气不过跑到醉汉边又踢又打把他给轰了出去。
在这段闲聊的过程中，伊凡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食客，每个人都是愁眉紧锁，憋着口恶气恶心着脾脏却不敢释放。明明听得一清二楚，都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好像老板娘们所说的事情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吃完了付账就走。
“这跟瑞帕布兰克好像啊！”乔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的，所以瑞帕布兰克的李维如果只是想废除奴隶制，那么他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居鲁士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发表见解；他的吃相特别有意思，必须坐个笔直，然后慢慢悠悠，樱桃小嘴一点一点地咬下食物，细嚼慢咽，下巴一动一动的才把食物咽下去。
“兄弟，吃饭怎么这么斯文，像个娘们。”伊凡抄起一大块面包糊在乔的脸上，转了两下就往乔的嘴巴里塞：“男人要这样吃饭。”
乔挣扎着，尽力不让面包蹭掉自己的假胡子，心里无助地喊着：“主上，我真是个女的啊！”
居鲁士被伊凡滑稽的恶作剧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马上就低下头去，用手捂着嘴巴，不让牙齿露出来。
伊凡放下面包，不在折磨快要露馅的乔，说道：“你也关心时局？”
“一点点。”
“听说萨哈拉丁信的是也月神教，而且那里的奴隶制更加残酷，是这样的吗？”
“是的，情况很糟糕。国王年迈无子，贵族们把持政局，诸侯混战，王室衰微，奴隶暴动，饥荒盗匪。听说子虚城废除了奴隶制，新城主还处决了一批贪赃枉法的旧贵族，大的改革据说不断地进行。”
“子虚我去过，情况没你说的好，城主是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毛头小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我听说萨哈拉丁的国王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个十六岁的公主不是吗？”
“咳！”居鲁士听到这里哽了一下：“萨哈拉丁之前是有女王的先例，但是现在朝堂里面的局面非常的混乱，就算女王登基也只是傀儡。”
“有点意思，我听说铁林有意让自己的儿子瓦悉尼迎娶萨哈拉丁的公主，不过瓦悉尼命不够硬，在马蹄谷被伊凡砍了脑袋。”
“啊，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唉，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
就这样，沙子忘记了下落，浮云忘记了流转。伊凡和这个自称为居鲁士的美男子，一见如故，从时局变化，聊到民生经济，再到军事战争，发明科技，越聊越投机。居鲁士也放下冰冷的脸色，与伊凡斗起酒来。
酒过三巡，老板娘酿的私酒让伊凡喝得是脸红脖子粗，居鲁士却是面不改色，笔挺着身体一杯接着一杯。
“咦！外面的太阳怎么这么暗？”天空一声鸟鸣，一阵凉风把伊凡从醉意里给拉了出来。
“主上，那个是月亮。”乔低声说道。
“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
“诶！难得我们聊得这么投机，我请客，我们找家...叫两个姑娘。老板娘，这附近有没有，啊，你懂的。”
“先生，右边的那条街您可以去看看，所多玛禁止这个，但这世道，人都没条活路。”老板娘打扫着桌椅，听到伊凡打听这个，脸上多有鄙夷之色，不愿正视他，埋着头边打扫边劝：“先生，您长着张黄鼠狼的脸，那位小哥可是白白净净，不好带坏人家吧。”
“摩希兄弟，还是，还是，不用了吧。”居鲁士看着伊凡的这个意思，涨红了脸颊，赶紧拒绝。
“没事，都是男人嘛。”
伊凡一把抓住了居鲁士白皙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把他给拽出了饭馆。尼扎姆一个箭步赶上去，要揪住伊凡，才伸出手，后背传来一个推力。
“别回头，往左走。”
尼扎姆这才注意到饭馆里的两个影子也起了身。
伊凡佯装醉态拉着居鲁士钻进了左边的巷子，尼扎姆和乔跟在后面，几个影子从四面靠近。
“十几分钟前，那两个家伙就盯着我们，我们有四个人，他们是在等帮手。”乔解释着，也不注意方向，闷着头就前进，一声鸟鸣急促，从左边传来。
“往右边，快！”
乔不停地催促大家加快速度，走进右边的一条贵族区大街，悠闲的妇人被突然冒出的外国汉子惊得花容失色，宠物狗拽着绳子狂吠不止。空中又传来两声鸟鸣，急促又尖锐。
“回走，进左边的巷子。”
众人跟着乔，挤进狭小潮湿的巷子，爬过栅栏，越过杂物，躲开空中泼下来的废水。
鸟鸣再度传来，乔带着众人混进嘈杂的居民区，隐藏在收工回家的人群之中。
“人呢？”
“不见了。”
“说不定是些异端分子，再去找。”
几个平民打扮的家伙短暂碰了个头，又迅速散开，他们的一举一动被黑暗中的乔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居鲁士道：“看见他们身上的标志了吗？蓝布条，所多玛的秘密卫队，专门抓捕胆敢反抗或者谋逆铁林的人，不管有没有证据。”
伊凡道：“厉害，你懂得还挺多。”
居鲁士说道：“你们更厉害，居然用鸟鸣做信号。”
乔道：“是的，不过马上天黑了，我们得快点，跟我来。”
乔以惊人的准确度指导众人在迷宫一样的街巷里穿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所多玛的秘密卫队甩得远远的。
当大家来到了一处偏远的城墙下的时候，伊凡拍了拍手，几个平民打扮的汉子迅速从四周围了上来。尼扎姆立刻把居鲁士从伊凡的手里给拉了回来，从腰带里掏出匕首，一脸的杀气。
“别误会，这些都是自己人。”乔说道。
尼扎姆带着居鲁士往后撤了几步：“谁跟你们是自己人，你们是什么人！”
“不要激动，我们互相给对方一些信任。”伊凡弹开那颗猥琐的痣，把脸上的装束一点点的拔掉，露出原本英俊的面孔，另一只手躲在看不到的地方示意乔不要把化妆去掉：“我的真名叫做...”
“诶！别说...”居鲁士微微一笑，摘下难看的假胡子和头巾，乌黑的秀发在寒风里飘散开来，超凡出尘的容貌在月光之下，就像是月神。
她松开喉咙，用夜莺般的声音说着：“很抱歉我不能说出我的身份，所以请先生也不要说。”
话音刚落，城墙上冒出几个黑影，黑衣，黑靴，黑色的头巾面罩，露出黑色的瞳孔在夜色里发光。
伊凡看着墙上的黑影，失望的情绪显露在眼睛里：“看来你们的人来了，就这样说再见了。”
她浅浅一笑：“今天是该说再见了，但是传奇不会停止，先生，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伊凡望着她在月光下离去的倩影，抬起头对着飘过的白云一声叹息，空气有点儿凉了，不知所措的他只好傻傻地笑着。
“殿下！殿下！”
“啊！”
“殿下，您的意见是什么？”
“什么意见，啊，刚才说到哪里了。”将军们的提问把伊凡美好的回忆给打断了，虽然已经回忆完了，但徜徉在这里面的感觉久久不愿意散去。
克里斯丁道：“殿下，金将军的建议是强攻，敌人城内军队虽多但训练不足，苏将军认为要强攻损失太大，要从内部瓦解他们。”
伊凡狐狸一样的眼睛提溜乱转，来回踱出几步，大致的想法已经有了雏形：“我们在外面干等着，城墙是不会自己塌掉的。凯，攻城设施什么时候能架设完毕。”
“不休息的话，午夜的时候可以完工。”凯一身汗渍，在地图上标记攻城点。
“好，金！让士兵立刻休息，凌晨四点开始攻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