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黑暗里，星空满天，忽然，对面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
“怎么了？”
黑暗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吃惊道：“你为什么选了中止键？要知道忽然停止了时空回朔，是要出问题的。”
“不好意思。”杨烨的脸色有些起伏，显示着心情的不稳定，道：“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想换一个选择。”
“换一个选择？”那声音里透着几分好奇：“你想选择什么？”
“选B.”杨烨不动声色地道。
“选B就叫换一个中选择？”声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先前不是一直选B吗？”
“是选B,可是我后来坚持选A.”屏幕的光在杨烨的脸上闪烁着，带着几分淡淡的悲哀道：“想来想去，我还是一直选B的好。”
“哦，那我想问问，为什么？”声音里透着几分懒洋洋的不屑：“你知道的，擅自停止时空回朔是出问题的，你擅自动按钮，是不允许的，所以你要告诉我理由，为什么先前一直选B,后来改了主意选A了呢？”
杨烨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下道：“之所以改选A,是因为我想起一些记忆来。”
“什么记忆？”
“哦，当时我不是记起来，自己曾经接过这个活儿，电视台一直声称是为了做公益，给癌症病人一个拍片子的机会吗？当时我一则为了钱，二则为了名声，三也是为了做点慈善，所以接了这个活儿，至于后来……后来你说，所有人都死了，跟我有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呢，我好像记起一点东西来。”
“什么东西？”声音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问。
“是这样的……”杨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眸光也有些慌张的游离，半晌，用虚弱的声音道：“是这样的，我记得……我怎么记得，当时癌症病人好像也签了一个合同，说……说，最后结局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他们自愿的。”
“自愿的？”那声音带着诧异道：“什么叫自愿？”
“自愿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反正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他们想死在这个片子里。”
“死在这个片子里……”声音里的诧异倒是减少了，讥讽之气越发浓烈：“你的意思，他们自愿死的，不是你造成的，对不对？”
“对。”杨烨脸上涌起一片绯红，嘴唇轻轻地颤抖：“我不是推卸责任，真的，我确实不是推卸责任，但是我确实想起这个事情来，这个记忆应该没有骗我，确确实实那些参与者是故意求死的，就是想死而已，不是我……杀了他们的。”
“妥协责任？”那声音啧啧起来，带着几分不屑道：“这样可不好啊，杨烨。”
“不是妥协责任。”杨烨板着脸，一脸肃然道：“是我造成的，我不会妥协，可是这么多人人命呢，怎么着也要弄个水落石出，对不对？他们到底怎么死的，我现在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他们在参与之前，曾经跟我们签过一个合同，合同上写着的是，他们自愿参加危险的拍摄，而且也甘愿死于这次拍摄。”
说完这话，杨烨忽然吁了口气，不安地盯着前面，然而什么也没有，声音是从四面八方透出来的，根本让他找不到方向，所以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攥紧了拳头，等待着声音的答案。
“我明白了。”
过了许久，声音才懒洋洋地响起来：“这就是你忽然该选A的原因，对吗？A一般都是悲剧性的那种结尾，所以你一直回避地选B,可是忽然改选A按钮，乃是因为想起来了，他们不是你杀死的，而是自愿死亡，所以跟你无关，你可以脱卸责任了，对吗？”
这话说得十分刻薄，杨烨皱了皱眉，却也没反对，只“嗯”了一声道：“确实如此。”
“好吧。”那声音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沉默了会儿，又道：“那我问一下，你为什么忽然阻止了一切，又开始选B呢？难不成又想起来这些人是你杀的？呵呵呵。”
“当然不是。”杨烨极力否认道：“我没有想起来，我只是……”说到这里，杨烨抬头看了看那AB屏幕，沉吟了下道：“我只是觉得……有点看不下去，想看一些更喜剧性的结尾。”
“吓，你害怕了就早说吗？”声音毫不客气地道：“你不过就是害怕了，不是吗？参加拍摄这个片子的人都死了，你唯恐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一直选喜剧性的发展，可是后来记起这些人的死亡是自愿的，便又愿意面对真相了，但是……最后又受不了了，对吧？唯恐选择了悲剧，又扣到了你的头上，对不对？”
杨烨被他说中了心事，脸上越发火烧云，但是也没得反对，只得苦笑道：“你说是就是吧，那我能选择B了吗？”
“当然……可以吧。”声音又开始懒洋洋起来，带着几分嘲讽：“你既然想继续选B,那就选B好了。”
“谢谢。”杨烨如释重负，学了口气，伸出手，一下摁了“B”的按钮。
很快，屏幕开始切换——
“张助理，张助理，你干嘛呢？”小岳见小张溜溜地要出门，一把抱住了他，嚷嚷道：“你别出去啊，杨烨在外面呢。”
“我知道。”
小张眼睛里全是火，像是被点燃了的火焰山：“我当然知道，但是……”说着，回头望了望门外，又回头盯着一脸懵逼的小岳，脸上浮出一片惨然来，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小岳，你知道你……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什么意思？”小岳挠头，憨厚的脸上闪出几分迷茫：“什么祸？”
“那枪是真的。”小张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小岳：“你看你干的好事，那枪是真的，真的，小李在外面……是真的杀人，你明白吗？”
小岳再傻，这话也听明白了，脸色也变了，急急道：“那怎么办？张助理。”
小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胳膊，转身走到门边，悄悄地打开了门，见小李正背着身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把枪摆弄着，大概因为刚才火力太猛，她有些烫手，便在手里不停地吹拂着。
小张见正好是机会，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李跟前，伸出手，正要搂头把她的手枪给夺过来，忽听小孙在前面惊叫了一声：“张助理？”
小张的动作一下停滞了，瞪着小孙，暗骂糊涂蛋，而此时小李听到叫声，回头看着小张，见其站在身后，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可怕，不由“啊”了一声，拿枪对准了小张。
“哇——”
小张知道眼前的枪是真枪，心道这可不得了，吓得转身就往门里跑，小岳正在门口窥着，正好与小张碰了个头，两人“哎呀”一声一起跌倒。
小李见小张倒在了哪里，咬了咬嘴唇，转过身，一下看到了眼前杨烨正娇滴滴的从小孙身后探出身来，想到在这个片子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一时新仇旧恨，拿着枪就冲着小莺过来。
毕竟女人更懂女人，小莺打眼瞥见小李杀气腾腾地冲着自己，“啊”地一声，躲在了小孙背后，然而一想小孙怕是护不住自己，扭过身向楼梯下面跑去，小李追到了楼梯口，见小莺撒丫子往楼下跑，冷笑了笑，对着小莺的背后，扣动了扳机——
“啊——”
小张此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一侧头见小李站在那里，拿着枪正扣动扳机，想到那枪是真的，急得冷汗流了下来，什么也顾不得，站起来，直直地向小李冲了过去。
小李措不及防，被一个冲劲冲到了一边，可是手里的枪已经扣动了扳机，此时小常正扶着小莺小李，措不及防，只觉得肩头剧痛，“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常，小常？”小莺吓了一跳，眼见小常捂着肩头，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不由惊吓地回头，见小张居然抱着小李咕噜噜滚了下来。
“啊啊啊啊——”
杨烨见他们要滚下来，连滚带爬往下退，小常中了枪，疼得死去活来，不过好歹伤得不是要害，正挣扎着坐起来，谁知一回头，见两个人一起滚落下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碾压了过去。
“啊。”
剧痛之下，小常来不及叫，便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