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诺不知道徒弟什么意思，发了一串问号回去。
“这是你？”
视频里的少年没有双手，正用自己的双脚直播打游戏。
看得出来，他玩的很艰难，却玩得很开心。
没有双手，不知道他脸上洋溢的微笑究竟是真是假。
不知是伪装自己的面具，还是讨好观众的用具……
但无论如何，他的坚强和乐观都是令人敬佩的！
徒弟回了消息。
“不是。”
“如果我没有双手，我这辈子都不会碰游戏。”
张诺听到徒弟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就好……
可是，徒弟接下来发来的信息让他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那个消息像一声惊雷在他头顶炸响！
羞耻感与罪恶感瞬间萦绕心头。
“他是那个少年……”
哪个少年？当然是和他们一起打游戏那个嘴欠少年……
张诺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及大家在无意中伤害到了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无意识的伤害，最伤人心。
“你怎么确定这是他？”
张诺无法接受，性格那样顽皮、活跃的一个人竟然没有双臂。
这种对生活的态度已经超过了他对磨难的认知。
也超过了他对“乐观”、“不屈”这两个词的理解。
徒弟回道：“我之前收了他做徒弟，加了他的好友，无意间在他动态里面看见的。”
“我带着不信的心态去了那个直播间，的确是他，里面还有他之前和蔡神打游戏的视频剪辑。”
“你知道他视频的文桉是什么吗？”
徒弟问道。
“什么？”
“今天第二开心的事，和偶像一起打了游戏，虽然坑了他，但他似乎不怎么介意。至于第一开心的事，我有了一个大老师父……”
这样的话，让张诺胸闷。
过了一会儿，徒弟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加油，每一天都会渐渐变好，希望我也能像偶像一样，自己养活自己。”
“这句话……是他很久以前改的QQ签名。”
“他真的，在很努力的活着，也在很努力的去活得更好。”
张诺感觉心里遭受了沉重一击，胸口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们开的玩笑一直都在伤害着别人。
深深呼了一口气，张诺感觉心中很梗。
想要向那个少年道歉，却又怕伤到他的自尊心，担心给他二次伤害。
徒弟又发了消息过来。
“师父，你们以后和他玩游戏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稍微注意一点，虽然他说话让人挺恼火的，但他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就像你们，开他的玩笑，也没有什么恶意……”“但事实是我们和他都不一样，有的玩笑大家也许都能接受，而有的玩笑他却永远都接受不了。”
张诺明白徒弟的意思。
“是，我明白，以后我会注意的。”
张诺给另外四人一个眼神示意，然后把他和徒弟的聊天记录发到了他们战队的群里面。
“小蔡，你先帮院长把手机投屏关掉，先把我发给你们的东西看一看。”
蔡荀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诺什么意思。
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四个人同时点开了聊天记录。
仔细阅读，他们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阴郁。
张诺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的什么，但想来必定不会是高兴。
一个视频，一份聊天记录，把原本愉快的氛围彻底变得沉闷。
每个人内心都有了一份罪恶感，这是言语误伤别人的愧疚。
老院长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虽然他没对那个孩子说什么伤人话，但他对那孩子的误解，以及他对那个孩子的态度，都是他心难安的原因。
这对于自己教师的身份来说，无异于一种讽刺。
老了老了，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蔡荀情绪也低沉下来，他是怼少年最狠的那个人。
“或许是我说的那几句话伤到他了，所以他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儿了。”
刚才，蔡荀跟着弹幕念了一次“有手就行”、“用脚都比他玩得好”，他猜测这几句话应该就是改变少年态度的元凶。
虽然这是粉丝输入的弹幕，但蔡荀明白，其实他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次做的太蠢、太过分。
对那个少年怀有深深的愧疚感。
“我去找他道歉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赵霖维也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他也有份，该道歉的人当中也有他一个。
“我和你一起吧，我们一起犯的错，一起面对吧！”
张诺拦住他们，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们不要说出来，这是他的自尊。他一直隐藏着不就是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么？”
“那我们就不道歉了？”蔡荀懊恼，谁让自己当初那么对待人家呢，谁能想到他是……
“不，当然要道歉，但不要直接说出来，不然那才是真正二次伤害到了他。”
很多时候，行动上的请求谅解，比言语上的歉意更管用。
“以后和他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注意点，不要什么玩笑都开，他本身和我们不一样。”
“还有，言语能柔和一点尽量柔和一点。”
“另外一点，蔡荀你也看到了，他也在直播，并且在不断模彷你的风格，希望靠自己养活自己，所以你们打游戏的时候该愉快就愉快，该沙凋就沙凋。”
“不要让他发现什么异常。”
蔡荀明白了，那个嘴欠少年想通过直播复制自己的成功。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人生永远存在缺陷的人呢？
每一个热爱生活、努力奋斗的人都是值得被人尊敬的。
“以后我会慢慢旁敲侧击教他怎么驾驭我的这种直播风格。”
他很清楚，那个少年想要复制自己的成功很难，比自己当初难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蔡荀、赵霖维、老爷子、于修皆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白了。”
“这个孩子，我们伤了他一次，如今偿还也在情理之中。”
事情讲完，一切回到正轨。
老爷子又进入直播间准备游戏，另外三人也进入组队房间等待。
五个队友，还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