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伟志笑道:“好啦,我想办法帮你赚银子,不过你知道我在朝里的情势的。这样吧,要不下次我叫张安、赵昌他们过来?他们来了一次就会来第二次,不过你这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吗?不新鲜的,人家来一次两次就不会来了。”
谢迪道:“新鲜玩意?要不要叫些教司坊的花魁来陪酒?”
“小舅呀!想不到你这里还有教司坊的花魁可以陪客呀?本来是不合适的,但要是以后是我请客,你都叫上过来吧!”
“为什么?小舅不明白了。”谢迪原本是开玩笑的,但是听到外甥居然真的同意叫花魁来陪酒,不由地好奇道。
“你不知道,皇帝要我娶亲,朝里大臣的女儿,我又不想娶,不管娶了谁都是站队,岂不是多了累赘。”茅伟志想到这个就一肚子的郁闷。
“原来是这样呀,不过你娶亲还是要娶的,只是要娶个跟你一条心的,那也不容易。你现在这条件,说给你尚个公主都可以,不过大秦朝正宗的那些公主,我们知道都死在了永安了,其他的那些一表三千里的,哪个又能配得上你了?”谢迪笑道。
“不过,就算你没有妻族,现在我们茅家、谢家,还不是都要倚仗着你。你拿钱给朝廷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能把陛下吩咐的事儿办好就好。所以就该是咱们自家亲戚来看你,帮着你的份儿。”谢迪道。
茅伟志心道这倒也是,现下茅家、谢家的命运都与他捆在一处,只要茅伟志不倒,各人便都能得其便利,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府,碰上与茅伟志裙带牵连的事,都得放行。
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实在难以推卸。
初冬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茅伟志若有所思,看着远方白鹭飞过,询问了些山庄里的事,担忧粮食不够吃,谢迪倒是一派无所谓的神情。粮食不够吃,种就成了,山庄目前还从来不怕有饥荒。
茅伟志得闻此事,便放下了心。
两人喝了一巡梅子酒,却听外头一阵喧哗。
“茅大人,茅大人。”一名侍卫在外头被拦着,却只是隔空喊,“兵部有请,十万火急,军情到了!”
茅伟志被勐地一骇,险些被吓出冷汗来,这些天里一惊一乍,整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那侍卫又道:“打胜仗了,赵将军一战大捷!”
茅伟志刹那就如被雷噼了一般,在酒楼门口绊了一跤,踉踉跄跄,靴子也忘了穿便跑出去,光脚在桌脚上踢了一下。
“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茅伟志拉着那侍卫道。
侍卫道:“赵尚书让我来请茅大人,政事堂的人说,大人可能到墨烟楼来了……”
茅伟志大吼道:“说军情!”
“是是是……赵将军兵出祁山,与虎威将军两路围攻,孙将军断了胡人的后路,赵将军放火烧山,攻其不备,烧死胡军万余人,正在追击胡军中……”
“报——”
此时又一匹战马沿着林安城主干道冲进来,茅伟志顾不得再问,冲出路去,那战马上的人认得茅伟志,忙勒住马匹,激动喊道:“赵将军大捷!赵将军大捷——!”
茅伟志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踉踉跄跄,脑海中一片空白,走向兵部。
百姓们纷纷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前线的军情不多时便传遍全城。
这天正是年夜,岁终之时,家家传言,前线大胜。
赵将军等了足足八个月,最终将胡人尽数诱入祁山,再放火烧山。
茅伟志抵达兵部时,所有官员一团乱。
赵昌见茅伟志来了,上前紧紧抱着他,两人又哭又叫,赵昌道:“快……你怎么脚上流血?做了什么来?快随我进宫去!”
茅伟志这才发现自己奔出来时踢翻了指甲,正流着血却未觉痛,当即换了一双靴子,与赵昌进宫。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当夜前线军报流水般送进京中,腊月廿九当天赵将军放火烧山,夏侯琅竟是拥兵与金宗霖悍然对战。与孙将军合围后,将胡人赶出了祁山。
金宗霖平生未遭此大败,又在中原西南,与粱西平原的接壤处碰上北上的赵将军,双方再次交战。
金宗霖手中余三万残兵,不敌赵将军之威,丢盔弃甲,逃回北方。
夏侯琅乘胜追击,一夜间将胡人人驱出百里。
至此,长江南北两岸已全面收复,前线被推到京城以南一百二十里地的点军山下,孙将军收兵据守点军山峡谷。
这是今年最好的战报,茅伟志听到这件事时,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朝臣纷纷朝秦承泽道贺,秦承泽却缓缓吁了口气,点了点头。
茅伟志来得最晚,站在大殿外,也朝秦承泽点头,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殿,走了。
兵部外,几名士兵筋疲力尽,在寒风里坐着。
兵部在最初建造时做得不好,一到冬天便容易有穿堂风,士兵身上的御寒衣物都破了,现出里头的芦花。
茅伟志进去,士兵们认不得他,只是茫然抬头看。
“吃饭了么?”茅伟志问。
“未曾了。”一名士兵笑道,“小少爷,请哥几个吃饭?”
茅伟志进去喊了几声,里头出来人,惊道:“茅大人,还未吃年夜饭?”
士兵们这才知道茅伟志身份,忙起身行礼,茅伟志却道不妨,把他们都按回位上,让当差的去买了酒菜回来,生着炉子热一热,就在兵部的大堂内吃年夜饭。
陆续又有信差前来,一时间六名军队的信使都来了兵部。
茅伟志朝他们和颜悦色询问道:“死了多少弟兄?”
“孙将军的队里两千四百多。”一人答道。
另一人答道:“虎威将军部里,牺牲的弟兄最多,连匈奴人,一并死了将近五千。”
茅伟志又看另一人,那人道:“赵将军旗下牺牲的弟兄最少,千余人。”
茅伟志一杯水酒,说:“敬死去的弟兄们。”
几名信使红了眼眶,纷纷举杯。
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各人大口吃肉,吃面饼,饮酒饮到酣时,便东倒西歪地唱着歌。
茅伟志详细问过了军情,哪一处,哪一山,哪一野,哪一河,金宗霖如何败的,都问得清清楚楚。
末了也与诸人喝了一番烂醉。
夜半时听见有人说:“茅大人怎么在这里……”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回去,一夜过去,余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