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抿了抿嘴，没说话。
对成烈这样的人，她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说罢了。
可是，这有用吗？
道歉有用吗？
见她一直不说话，成烈有点急了。
“老婆？”
他小小声唤道。
听见他的声音，唐笑真想马上原谅他，和他重归于好。
可是不行。
如果她总是轻易地原谅他，对于他来说，是否也是一种纵容？
她固然爱他，胜于爱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但是，她越来越明白一件事——
爱他人可以，但人更应该爱的，是自己。
从前她可以爱他胜于自己，但现在不行了。
她要把自己的自尊心排在前面。
她告诉自己，爱情是不能够碾压自尊而存在的。
那样的爱情，不叫爱情。
“成烈，你走吧。”
她抬起头，明净清澈的双眼安静地望着他。
他呼吸一窒，几乎下意识地紧握住她的肩膀。
她吃痛地“咝”了一声，季晓茹和裴远晟异口同声地喝道：“放开她！”
成烈浓眉打结，心道，这叫什么事儿？
他跟他老婆的事儿，凭什么叫外人插手？
心中登时涌起一股烦躁，再加上精神本来就不好，更加不想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李肃，走！”
说完这句，他动作迅捷地出手，一下就把唐笑打横抱了起来。
“……！！”
唐笑眼睛瞪得老大，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到了成烈怀里。
“成烈你干什么啊？！”
季晓茹不满地呵斥着，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把唐笑抢回来，索性张开双臂挡在了成烈面前。
李肃那边则三拳两脚地解决掉了围着他的几个保镖，就跟瞬移似的一下子在季晓茹面前闪现。
“这位小姐，麻烦让让！”
他扬起一边嘴角，笑得十分可恶。
季晓茹昂起头，傲慢道：“这是我家，我高兴站哪儿就站哪儿，关你什么事？”
李肃：“你要是不让，那可别怪我对你动醋哦。”
“你敢动她试试。”
一道冰冷的声线从他身后响起。
裴远晟拿着枪，笔直地指向李肃的脑门。
李肃叹了口气，心想，难道还真得跟裴公子动手？
都知道裴公子和老大关系铁，虽说这次有点小摩擦吧，但过后肯定还是会和好如初，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呢。
这可咋办？
“裴子，管好你自己老婆，我老婆的事儿，轮不到你插手。”
成烈抱着不断挣扎却逃脱不能的唐笑，一脸淡定地站在裴远晟对面说。
裴远晟微微一笑，忽然枪口调转，竟直接指向了成烈！
唐笑登时脸色大变，也忘了挣扎，失声喊道：“裴远晟，不要……！”
“裴子，你有种就开枪。”
老婆紧张自己，成烈心里别提多舒畅多满意了，此时简直春风得意，悠闲自在。
他料定裴远晟不敢开枪。
然而——
裴远晟面不改色地扣下了扳机。
“成烈！”
唐笑跟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就伸出双臂抱住了成烈的头。
“砰！”
唐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这一声枪响后，四周变得极其安静。
怎么了？
难道自己没能护住成烈吗？
唐笑心下茫然极了，也害怕极了。
她张开紧闭的双眼，缓缓松开了成烈。
抬起头，正对上成烈充满笑意的黑眸。
“……”
唐笑别过头去，不想去面对成烈眼中的得意。
季晓茹怔怔地望着唐笑，忽然垮下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裴远晟放下正对着成烈的枪，心里缓缓地划过一丝失落。
刚才，他放的是空枪。
根本没有子弹。
而笑笑，却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有多爱成烈——
即便成烈那样对她，让她痛哭，让她失望，当成烈遇到危险时，她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不计后果不顾性命地去保护他。
笑笑啊笑笑，你为什么这么傻？
“老婆，我们回家吧？”
成烈忍住溜到嘴边的笑，小心翼翼地对唐笑说。
“……”
唐笑还是不想和成烈说话。
成烈却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毕竟，这个小笨蛋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口是心非不是吗？
克制住心内奔涌不息的小得意，成烈故意装可怜说：“老婆，这里好危险，再不走，你恐怕要当寡妇啦。”
闻言，季晓茹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装！
这狗男人可真会装！
裴远晟摇摇头，俊脸是写满了对成烈的无语。
最大跌眼镜的当然是李肃——
有没有搞错啊？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奇闻，他那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老大居然在大嫂面前撒娇扮柔弱扮可怜？
天呐……
他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
刚刚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半的枪，又默默地塞了回去……
还有老大，你裤兜里没枪是不是？
李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吐槽道，果然是有老婆的人啊！两只手抱得动老婆，却腾不出来一只来拿枪。
唐笑虽然不想理会成烈，但看看裴远晟手里的枪，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可她还是心有余悸。
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太过于在于成烈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成烈受到一点点伤害。
“算了，走吧。回家去。”
最终，她无奈地妥协。
闻言，成烈自然是眉开眼笑：“好。”
抱着唐笑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季晓茹微微笑：“晓茹，你听见了，笑笑要跟我回家。”
季晓茹跺跺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笑笑！你真就这么原谅他了？他先前怎么让你伤心的你忘了？这事儿他都还没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呢，你可别回头又被他糊弄了！”
她生怕唐笑吃亏上当，真恨不得直接把唐笑藏起来才好。
“晓茹，裴远晟，谢谢你们为我操心。”
唐笑看了看季晓茹，又看了看裴远晟，温声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哎……！”
季晓茹又跺了跺脚，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毕竟是笑笑自己的事。
感情上的事，又有谁能够替她做主呢？
眼下在季晓茹看来，成烈这家伙就是一火坑。
可唐笑愣是要往火坑跳，她拦也拦不住，还能怎么办？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下跳罢了。
裴远晟的反应倒是没季晓茹那么激动，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手里的枪，表情平静而闲适：“确定想好了？”
“嗯。”
唐笑点了点头。
“好，那你走吧。”
裴远晟打了个响指，十几个保镖全部散去，像影子一般无声地消失在别墅的各个角落里。
慕子豪静静地站到了裴远晟的身后，他知道，这一次，少爷又输了。
“裴远晟，谢谢——”
唐笑话音未落，便被裴远晟含笑的声音打断：“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我说谢谢？”
唐笑微微一愣，的确，在很久很久以前，裴远晟就说过这样的话——
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高速上疾速行驶的黑色悍马内。
唐笑一言不发，甚至看都懒得看坐在她身旁的成烈一眼。
成烈精神不好，刚才在裴家别墅内还能撑住不让人看出来，上了车，一下便困顿了，不仅脸色苍白，额角还冒出了虚汗。
当然，唐笑是没有发觉到这些的。
李肃通过后视镜观察了几次，越看越是担心。
哎，老大是不是傻啊？为什么不解释？
他这个旁观者都要急死了好吗……
还有，老大是不是又该吃药了？
啊不对，这情况，该挂吊针吧？
啧啧，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昨晚上高烧一整夜没退的人到底是谁啊？
李肃腹诽不断。
过了一会儿，见成烈合着眼似乎睡着了，忍无可忍的他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大嫂，我我我……我实在忍不住要说几句——”
“你想说什么。”
唐笑平静地问。
“就是，我觉得吧，你和老大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大有点儿那什么……直男，可能有些事不太敏感，大嫂，你们俩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就比如——”
“闭嘴。”
成烈豁然张开眼，冷冷地打断了李肃小小声的解释。
李肃：“……”
求您了，再睡会儿行吗？
让他说完行吗？
“你让他说。”
唐笑沉静的声音响起。
“笑笑，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成烈说。
“我想听他说。”
“笑笑——”
“怎么，你又想说让我‘听话’？”
唐笑冷笑：“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宠物，没义务听你指挥。李肃，你刚刚先说什么，直说无妨，不用管他。”
李肃：“呃……”
他倒是想不用管老大啊！问题是，他能么？他敢么？
都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老大那带着寒气的目光。
什么叫做芒刺在背？
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哎，我可真是太难了！李肃委屈巴巴地想。
“成烈，你用不着威慑李肃，因为现在对我来说，你说什么不重要，我也不想听，我只想从李肃的口中知道所有的真相。”
唐笑直视前方，从头到尾没有多看成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