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万山红约定的时间――早到半个钟――还要早到半个钟，我早到了一个钟。
这么做，是为了避开可恶的杨凤莲，还是担心有些事半个钟不够用，说不清。
昨晚和万山红分手后，我意识到，她约我早到，应该和对付程旭东无关――程旭东那小样，万山红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会不会。。
不要怪我老往那方面想，既然已经大胆表露心迹，那接下来发生勇敢献身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半个钟有点小看我了――加上洗澡，加上前戏，加上事后烟，怎么也得一个钟。
所以，005年1月9号，05年最后一个星期五，下午5点0分，你在翻身路45区某栋宿舍楼下看到我也就不奇怪了。
今天，我换上了在观奇洋服买的、破费我千大洋的那套西装，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一定是帅得离谱，帅得没边。万山红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傻掉――她从来没看过我穿西装，不知道我穿西装会帅得这么过分。
“太过分了，还让不让别的男人活了！”在自我批评的同时，我告诫自己，“偶尔一次还行，不能天天这样，自己的快乐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其实这套西装并非十全十美。比如袖子。西装袖子长度以到腕部为宜，我这套到了手掌中部，显得略长，这就是购买成衣而非定制的坏处。再比如，眼下流行英伦风，不但要挺括，还要贴合紧密，修身，我这套略显拖泥带水。
不过还好啦，并非每一个人都是服饰专家，我不说，谁能看出来这些小瑕疵。
为了不被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保险从业人士，或是地产中介人士，我特意在里面穿了一件深蓝色底子、上面缀满小白碎花的衬衣，而不是标配的白衬衣。
其实，我对营销人士一向抱有很高的敬意。搞营销，无论是卖保险还是卖房子，都比搞技术更难，因为搞技术是和物打交道，搞营销是和人打交道。而人是最难打交道的，因为有些人猪狗不如，比如程旭东。
这样一来，深蓝色的外套，加上深蓝色的衬衣，反而形成一种特殊的风格和韵味。
今晚，我将倾倒众生。
在倾倒众生以前，先倾倒万山红。
我自信满满地给她打电话：“喂，我在楼下！”
她有点惊慌：“怎么来这么早，我刚从街上回来，还没洗澡呢。”
这证实了我的判断，不早不晚的洗什么澡，除非。。
我说：“半个钟哪够！”
她说：“5分钟就够了。”
这娘们，也太小看人了！
我说：“我上来啦？”
她说：“你上来吧。”
果然，万山红对我的装束大加赞赏：“老刘，这衣服太衬你了――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老话一点没错。”
我说：“万总，就夸衣服不夸人？”
她说：“人也不错！”
我说：“就是个‘不错’？”
她说：“很帅，很帅！”
我说：“听起来有点敷衍了事。”
万山红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在耳朵边小声说：“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帅的一天！”
我说：“这还差不多，不过听起来还像是在夸衣服。”
她推开我：“好了，好了，我要洗澡了，一身汗！”
我说：“这个天，你怎么会搞出一身汗，刚才上街干嘛了？”
万山红指指里屋，说：“逛了一下午，成果在那儿，你自个看，我去洗澡了。”
里屋床上，放了好多纸袋子。
这娘们，原来买衣服去了。
我把纸袋子都倒出来，结果发现除了一套女装，大部分都是童装，小男孩穿的。有秋冬装，也有春夏装，有色彩鲜艳的运动服，也有带卡通图案的牛仔裤夹克衫，还有配套的鞋，运动鞋，小皮鞋。
职业装显然是给她自己买的，童装呢？
我心里一动，冲到洗手间跟前，大声说：“喂，那些小孩衣服给谁买的？”
万山红从门后探出头；她正在洗头发，顶着一脑袋的泡沫；她闭着眼睛，把耳朵对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衣服是给谁买的？”
她说：“明知故问！”
我说：“给谁买的？”
她说：“给你儿子买的！”
我心头一热，差点要哭出来。
这个傻娘们，我随口一说，她怎么就当了真！
她这么做，真是让人又悲痛又幸福。
小孩的衣服不便宜，比大人的还贵，她买那么多一定花了不少钱。
我强忍悲痛和幸福，还有将要决堤的泪水，嗔怪说：“你也真是，花那么多钱干什么！”
万山红说：“你说什么？”
我说：“花那么多钱干什么！”
她说：“小孩子嘛，就得给他穿漂亮点！爸爸越不在家，越要穿得漂亮！”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万山红说：“不说了，不说了，洗发水都进眼睛了。”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在客厅的小巨蛋上坐下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本是一个无心的玩笑，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
我这样做，算不算欺骗她的感情？
万山红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件事情最后将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过一天算一天吧。
万山红大声叫我：“老刘，老刘！”
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飞奔上前：“什么事？”
她说：“你耳朵聋啦？人家叫你半天了！”
我说：“什么事？”
她说：“去把我床头的睡衣拿过来！”
睡衣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枕头边上。我愣了一会儿，数出一千块钱，压在枕头底下。
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不为别的，就为求个心安。
万山红等得不耐烦，直嚷嚷：“拿个睡衣都要恁长时间，人家要感冒了怎么办？”
我说：“感冒了就吃白加黑，白天吃白片，不瞌睡，晚上吃黑片，睡得香！”
她板着脸：“老刘，你觉得好笑吗？”
我说：“不好笑。”
她眼一瞪：“不好笑你还说！”
我说：“你走光了。”
万山红慌了，赶紧低头看。
我说：“这个好笑吧？”
她砰一声把门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