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霸桥别离
无论李孝变成什么身份，他有多大的罪，有一个身份是不能改变的，那就是他是皇上的儿子。别说一个皇子，就算是朝中大臣被贬流放，押解的官差也不敢得罪他们，因为说不上什么时候皇上一高兴，就把他官复原职，那时候他们这些低身份的官差就倒霉了。
所以当差官的很精明，不会为难这样身份的人。何况大理寺卿周兴被太子警告过，不管周兴如何是武则天的宠臣，可他明白李贤是太子，是武皇后的儿子，对李贤的话还不敢违背。
李孝面前的四个差官都是捕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四个小警官，面对李孝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又是风云人物，四个差官领头的都头曲正风是一脸笑容。
李孝没什么表示，他只提了一条要求，那就是用自己的马车，同时告诉曲正风，他们沿途的一切费用由我出，只要条件好，钱不是问题。对曲正风他们来说当然求之不得，大唐长安有谁不知道许王有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王再啥也不是，但家产并没没收，那他就是有钱的人。
马车是李孝自己的，当然是长安车行送来的顶配马车，里面装饰豪华，那是没法比的，杨冬临作为最大的车辆制造商，又怎么会不知道许王的头衔。李孝说是要一辆车，他恨不得拉一车钱送来。这几年他可是挣了大钱，陈友谅是许王木器厂的头号技师，如今是车辆厂的最大股东，马车一项让他们成为长安有数的富户之一。
接到于亮的信，赶紧把一辆最好的新型马车送来。这辆车外表并不特殊和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微大一点。但内部的装饰确是顶级的，应该有的全有了。全车达到了六平方米多一点，宽两米，长达三米，可以走任何道路。
如果是李孝自己就不会坐这样的车，但是随行的有裴寻芳，让李孝不得不考虑。按李孝的想法，不同意裴寻芳跟着，自己答应的事一定算数，过几年风声过去了，自己安定下来，再来接她，但裴寻芳不同意。
裴行俭把她送到许王府里的时候，李孝也是一愣，他没明白裴行俭要干什么？
来的是裴府的管家，只是转达了裴行俭的一句话，裴寻芳既然嫁给李孝，那她就是李家的人，与裴家将没有任何关系。这话听着很绝情，让李孝一阵愤怒。他并不了解裴行俭何许人，只是在自己调查中知道他并不是武则天的人。
没想到裴行俭竟然贪恋权势，连亲生女儿都不顾，那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跟着我李孝是什么样。
这次从御花园秋水殿和武则天正面对抗，以让李孝没有退路，他不再躲避，也不再逃跑，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迎头顶上，一决雌雄。
武则天的步步紧逼，也激起了李孝的怒火和杀机，那就看看最后鹿死谁手，自己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有着先进千年的知识，又有知道历史走向的优势，难道还怕你吗？心中这一股傲气让他绝不退缩。
这次和武则天正面对抗时机也特别好，不是贪赃枉法，不是谋逆反叛，也没祸国殃民，只是不服管教，在婚姻上抗拒让武则天不能下杀手。
最后的判决正和李孝的意，流放边关戍守，他再次离开长安。流放也好，戍守也罢，在李孝看来那就是龙游大海虎入深山。他已提前预防，晓慧、月玲、陈玉她们并没有回来，而是秘密的前往蜀中隐藏起来。
无论裴行俭怎么样，但最少他懂得自保不牵连他，也就可以了，否则对不起裴寻芳。自己一时任性把她牵进来，李孝多少有些愧疚。此时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李孝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裴寻芳虽然也算熟读经书，知晓道理，却从来没离开过长安。这次能随李孝远走千里，少女的心思让她很激动。虽然别离父母家人让她很伤感，但李孝能这样对她，又何尝不让她满足呢，：“孝郎，别这么说，你不承认我是你妻子吗？”
李孝点点头：“当然，你就是我李孝的妻子，只是我欠你一个婚礼。”
裴寻芳摇摇头：“那不重要，你在御花园当众求婚，在皇上、皇后面前那样说，又经我父母把我送来，还需要那些虚礼的过程吗？”
李孝也很激动，更有些感动。他和裴寻芳只是一面之缘，算不算一见钟情李孝都不知道。她能这么明事理，是李孝想不到的。爱怜的把她揽到怀里：“谢谢你的理解，李孝只能向天发誓，一生对你。”
裴寻芳也放开了，她已然是李孝的妻子，嫁做人妇。低声说道：“孝郎，别怪我父母，并不是他们绝情，父亲有他的想法。”
李孝一愣：“你父亲有什么想法？”
裴寻芳说道：“父亲没和我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做这个决定也很难的，我不孝伤了父母的心。”
李孝叹息一声，算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裴行俭是大姓家族，人又不是一个，能把裴寻芳送出来，没埋怨一句，也算难能可贵，还能让他因为一个女儿，置家族所有人不顾吗？点头说道：“我能理解，并不怪他，他可是我老丈人，怎么敢怪他呢。”
裴寻芳幸福的依偎在李孝的怀里，两个人相拥相抱，倒在那个不大的床上。这也就是这辆马车的好处，六平方米不大，但两个人也很宽敞，有一张床两米，剩一米半的，躺下的地方也能站人，也不干什么，还是很随意的，被流放能有这个条件，也算是相当不错。
马车向松州走是从长安南门出来，经霸桥离开长安，走汉中到广元再过大巴山，绕道走剑阁才能入川进松州。并不能直接行走，一绕路全程两千多里，按大唐刑律，流放最远也没达到三千里，也就两千里之内。李孝上一次流放房州才一千多里，但这一次大理寺的判决，是根据皇上的旨意，去边关戍守。那去什么地方呢？看太子那眼神，周兴把去庭州的命令变成松州。
本来他想把李孝贬到庭州，那里是安西四镇的北庭都护府，不下万里之遥。可李贤参与周兴没敢，把李孝贬到松州，那里是对抗吐蕃的前沿，也算是边关，这样李贤才作罢，毕竟是父皇的旨意。
对李贤做的一切，李孝只能说声谢谢，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先是李弘后是李贤，两个武则天的儿子对自己都不错。李孝除了说谢谢并没多说什么，他知道李贤并没有被武则天杀死，而是被贬巴州，在那里被武则天派人逼死的。好像就是那个袁公瑜。但如今有我李孝，还能让李贤死吗？李弘死，李孝已是一次遗憾，也深为自己逃避而自责，这次李贤他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他三天后离开长安，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从兴山赶过来的丁解元手下，第六小队长闻剑云，他没有带人多，只是带来了三个人。李孝交代完他们，其中一人返回兴山去见丁解元和杨凡，其他三个人留在长安。
霸桥离别，杨柳依依，是人最伤感的地方。李孝并没什么人送别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但马车停下来，曲正风说道：“李孝、李夫人，陆夫人在等你们。”
李孝心里震了一下，裴寻芳拉开车门跳了出去。霸水岸边桥头，陆夫人站在那里，身后是两个丫环，再没有一个人，远处是一辆马车。
裴寻芳跑过去：“娘亲。”她要跪下被母亲拉住，李孝过来施礼：“参见夫人。”
陆夫人瞪了李孝一眼：“你称呼我什么？”
李孝一愣，随后跪下：“参见母亲大人。”
陆氏不顾丈夫反对，她一定要送女儿，那是几千里地远，今生再能不能见到还不知道呢。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丈夫说的也对，把女儿留下来又怎么样，她能再嫁人吗？李孝也是人中龙凤，能让武皇后不敢杀不能动，可想什么能力。如果让女儿终老家中，那还不如成全他们，那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李孝说得对，是他们共同生活，为什么别人来决定。陆氏答应了也就不顾丈夫阻挡，一定要来送女儿一程，再见一面。见李孝身为皇子对自己大礼参拜，陆氏连忙说道：“快起来，臣妾承受不起。”
她自称臣妾，李孝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母亲大人，寻芳是我妻子，你也就是母亲，在我们面前没有君臣，我也不再是王爷，你们是长辈，这个礼我该给你们。这一拜是感谢你们信任，把寻芳送来。她能陪我远赴天涯，李孝也应该一拜。”
本来陆氏担心李孝不过是拿自己女儿对抗武皇后，他们只是认识，根本庅没有交往，可以说只是一面之缘，女儿怎么会答应呢？担心女儿的幸福，如今见李孝的样大感放心。说道：“你能如此对寻芳我就放心了，边关路远那里又是兵凶战危之地，你岳父让你不要出头，你不会行军打仗，还是小心一些。”
李孝点点头：“我明白，你们放心，为了寻芳我也会保护自己，我们还没有好好生活呢？如有机会我们回来看你们。”
陆氏欣慰，难得李孝这么小能明白这些，欣慰的说：“我知道你聪明，有才能，你岳父让我告诉你，别着急，有太子登基那一天。”
李孝明白了，原来裴行俭有这个打算。但他知道，最后是武则天登基。大唐恢复江山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他不能明说，也就说道：“母亲大人，请转告岳父，大势所趋不要硬抗，保全自己为原则，识时务为俊杰，死顶硬扛并不明智。”
陆氏不明白什么意思，摇头说道：“他未必会听，但我一定转告。”
谈论再多，也要启程的，陆氏很明白皇上旨意是三天离京，那可是圣旨。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洒泪分别，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她才坐车回长安。
李孝也很伤感，他自己走到哪里都不担心，但如今他有了牵挂，身边有了跟着自己的人，虽然晓慧、月玲、陈玉她们也跟着自己，但一起相处了五年时间。可裴寻芳自己认识到现在不过几天时间，两个人说的话都有限，没想到陪自己远走天涯的竟然是她。
马车上路，一车四骑离开长安前往佛坪，从那里前往汉中，再到广元进入川蜀之地，过剑阁在转向西去松州。
当马车过佛坪之后已是第二天的时候。突然马车停下来，曲正风有些紧张的在车外说：“李郎君，前面有人拦路，你小心一些。”
李孝一愣，随之释然：“没事，你放心吧，那是保护我的人。”
曲正风一愣，看到前面一百多人，果然前面的一个人骑马过来，在马上抱拳：“客官可是许王车架？”
曲正风听到李孝的话，也就点点头：“正是，你们什么人？”带头的人跳下马，一百多人跪倒路边：“第二中队姬允带队参见王爷，奉大队长之命护送王爷。”
李孝撩开车帘说道：“起来吧，我此时是流放，你们不宜公开，暗中随行即可。”
姬允说道：“是”随后递过来一个包袱说：“这是信号，有情况请王爷通知属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