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槿很惊讶。
父亲是前后备军人, 她当然知道军队管理严格, 对一切行为都会加以规范。监察哨的防御功能虽日渐弱化, 但依然属于军事堡垒, 无论出现多么紧急的事件，以及是否还有人驻守，都不可能大敞着大门——即便前后都有无法逾越的自动武器防御带。
除非……
颜槿回头望向背后不远处孤立于其他骨堆外另一小堆早已白骨化的碎骨。如果真如她所推测，倒是能解释为什么隔离带的栅栏不是被强行破坏, 而是自行开启的状态。
“你们在这等着, 我先进去。”颜槿把怀里的林汐语塞给于柯，看了看林汐语只被一层透明隔离膜包裹的妙曼身躯, 补上一句, “别乱碰她。”
于柯：“……”
她能乱碰什么！都是女的, 林汐语有的她哪一样没有？！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们两个一样对同性感兴趣，以己度人，什么玩意！
当然抱怨只能掖在肚子里, 于柯低眉顺眼地点头：“好, 你放心。”
她一点都不想被丢进监察哨里当安全探测器！
颜槿不再多作停留, 提着合金棍径直走上楼梯, 推开虚掩的大门。于柯瞧着颜槿一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样子, 终究没忍住：“喂, 小心点。”
颜槿没出声，点点头，侧身闪进漆黑的房间里。
于柯其实也知道颜槿变得不那么谨慎的原因。房间里有人或吞噬者的可能性实在很小，毕竟如果有吞噬者的话, 她们站在门口，它不会毫无动静。至于人，他们以这个地方藏身，眼见她们放置诱饵引来大批吞噬者，不可能全不干涉，更不可能坐等武器能源被耗尽还让门大敞，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只是话虽如此，于柯还是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认里面没有传出任何不该出现的声音后，才彻底放下心。
被推给她的林汐语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沉默，于柯间或看了她几次，她始终维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动过。
林汐语的眼睛似闭未闭，头微微低着，唇角抿得极紧，导致部分嘴唇显露出失血的白痕，显得十分柔弱。而她的脖颈线条蜿蜒而下，却是不同于脸蛋的丰满，挺拔的部分被半杯的内衣遮住，托着沉甸甸裸露在外的上半段圆弧，在月色照拂下，泛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充满诱惑。
于柯的手蓦地痒起来。
她还记得被林汐语突袭那次，事后林汐语用两块肉干作为补偿，她为了肚子也只好忍耐，但每每想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摸了一把，再是女人也是意难平。
现在看上去是绝好的报复机会，反正颜槿追究起来，也是林汐语先动的手。爱人病重，林汐语还在外面动手动脚，怪谁都怪不到她的头上。
颜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机不可失，于柯抬起手，打算先下手为强。
“你干什么？”
低垂着眼眸的林汐语倏地抬眼，眼瞳深沉，定定望着于柯。
柔弱的林汐语在眼眸一开一合间不翼而飞，于柯宛如被猎手盯上的猎物，刚抬起一半的手僵在离林汐语胸口不远处，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真的是……骗人的假象……
于柯有些唾弃仿佛根植进自己身体里的畏缩，勉强找出一番说辞：“……我怕你冷，帮你挡挡风……”
林汐语唇嘴勾起弧度，眼眸里没有笑意：“想摸回来？”
于柯：“……摸回来怎么了，是你先摸我的胸的！”
“谁摸你？”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颜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监察哨里走出来，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前，看着于柯的手，“于柯？”
于柯：“……”
林汐语：“……”
颜槿没有等到答案，冰冷的眼神围着于柯轮廓绕了一周，再看看远处的骨堆和血海，终于丢下手下的东西，转身推开背后的门：“里面安全，进来再说。”
林汐语推开于柯，自己走上台阶。于柯迟疑两秒，硬着头皮拉着光涵跟上。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抽自己一顿，总是被林汐语的表象欺骗而忘了她的本质，时常想扳回一城。
而且刚才颜槿的眼神……真的有点恐怖……
只是颜槿的眼神再恐怖，也恐怖不过吞噬者，于柯跨过监察哨大门的门槛，反手把门合上，一并把外间的危机和险恶，暂时隔绝在外。
监察哨里一切正常。
电源能够正常开启，监察室里的设备也持续运转中。监察哨的内部装潢充满了军队的硬实风格，墙面深灰，地面全黑，没有多余的装饰，每一样都挂放整齐，除了监察室里的一角。
颜槿：“这堆东西别碰，楼上房间门和地下仓库全部锁着，我只找到一床干净的床单，先披上。这里有全息监控，我不会用。”
林汐语：“你也认为外面那个是留守的哨兵？”
颜槿：“嗯。”
颜槿的态度颇为冷淡，林汐语看了她一眼，接过颜槿递来的四分之一块床单，搭在肩上，走到监控板前，拉出自己腕表的连接线，寻找连接口。
监察哨本就不大，建筑的墙壁似乎是特制的，极其厚实，导致内部空间更是小了一圈。一楼分成两个房间，监察室占据空间的五分之四，余下的五分之一是过道和一个面积只能容纳一人的洗手间。
听说楼上的房间门锁着，于柯没再费事往上走。监察室的控制板旁有一个镶在墙里的柜子，其中一扇柜门可以打开，里面有十几罐密封的肉类、豆类、烘干蔬菜，以及几瓶水。
光涵一看到久违的正常食物，眼睛顿时放光，在洗手间里用凉水冲干净手脚，就拿过两罐，坐在角落里开瓶吃起来。
于柯坐在光涵旁边，顺了一罐过来，小口地吃着，保持安静犹如空气。
颜槿没有吃，也没有休息。她一趟趟把堆在角落里的杂物通通搬到监察哨门外丢掉，再把新换上的呼吸器脱在门外，才锁好门，走回监察室。
林汐语的小型光脑已经连进监控系统，她的双手不断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眉心紧蹙神情凝重，不仅不见往常的镇定自如，甚至现出明显的焦躁。
颜槿站在她背后，一股没有来源的气堵在胸口里，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她站得太近，而林汐语披在身上的床单面积也不足够，她能看到林汐语的小臂上泛起的寒粒，和她略微发青的脸色。
“楼上有热水，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到底没憋住，颜槿闷声闷气地问。
林汐语头也不回，手上更急：“不行，我要打开2号柜，补上缺失的能源块。”
她的目光瞥向控制板上方，上方有两行大约三厘米宽的卡槽，卡槽被很多卡板分成小格，每一格的盖子上亮着小小的红灯，其中上面一行的中间一盏已然熄灭，转成黑色。
每个监察哨监察的都是一定长度的城市边界区域，每一块能源块对应某一段的武器系统，她们耗尽了其中的一块，等于完美无缺的安全地带里，出现了毫无防备的缺口。
她们能进入，其他人或物自然也可以。
提议被不加思考的拒绝，颜槿再度归于沉默。没人会没眼力现在来招惹她，包括光涵，于是她就一直站在林汐语背后，不曾稍移。
林汐语的精神始终不能完全集中，各种因素纷纷杂杂，腿部淌过骨堆的触感还残留在感知神经上，向她的大脑传递，令人作呕的颜色和气味萦绕在眼前和鼻端，就连光涵和于柯小小声咀嚼的声音，也像是那些骨骼跟她摩擦过的声响。
她明知道需要放松，却放松不下来，内心的焦躁表现在外，是她越来越重的敲击、开始发红肿痛的指尖和频繁输入错误的字符，直到光脑投影屏幕和控制台屏幕同时亮起一串红色字符，房顶四角各有一块旋转裂开，露出里面的一丝红光。
“警告，btde授权信息不符，二次核对中……”
林汐语额角冒出冷汗，手指以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修改命令，刚刚的红色字符被一列绿色字符替代，四角稍纵即逝的红光消失。
林汐语屏息看着裂开的房顶重新复原，才长出一口气，她的手指紧紧捏在控制板边缘，汗水透过虚拟键盘，滴在面板上。
“该死！”林汐语半蜷的手倏地紧握成拳，重重一击敲在控制板上。
于柯从警告开始，就再也不敢把勺子里的食物塞进嘴里。她呆若木鸡，保持着拿勺的姿势，遏制住往外跑的冲动，身体努力向后缩了缩。
为什么感觉监察哨里……比外面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林汐语的发泄来得突然，站在她背后的颜槿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看到林汐语的拳头敲在控制板上，心里的闷气瞬间被遗忘，扑上去按住林汐语的手，以防她再来第二下。
林汐语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手在颜槿的掌心里挣动一下：“我没事，槿槿，放开。”
然而林汐语的表现并不像没事，颜槿压着她的手不撒手，放柔了声音：“先去洗澡，休息一下，明天再弄不行吗？”
林汐语：“不行，如果还有吞噬者存在，它循着缺口进到防御区里，再补上能源块也没用，我们到时候就会被困在房间里。难道你要出去直接对上它？”
颜槿：“……”
林汐语：“能源块得尽快补上。你放开，我慢慢来。”
颜槿：“……”
她慢慢松开手掌，走到林汐语背后，弯腰揽住林汐语的肩，把自己身上的床单一同裹在林汐语身上：“你慢慢来，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哪位小天使微博投文推荐，好高兴！小天使们个个都好温柔，感谢大家没放弃作者菌，比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