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五十二)

作者:弱思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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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她先前所预料得那麽让人失望,在艾方斯大宅里所举行的大型宴会,的确一如往常那般奢靡地进行着。

几名仆役将珊曼莎的行李搬进她的专属客房里去──基於艾方斯夫人的要求,她希望在订婚发表会後让她住在这儿──罗宾.格雷姆则神sè凝重地挽着他的妻子,以及他同样神sè黯然的女儿入场。

珊曼莎身着那袭紫sè的晚礼服,搭配同sè调的鞋子和皮包,既美且艳;当她出现在大门时,每个人都回过头,对着她行注目礼。

「格雷姆姐,恭喜呀!」

「恭喜你!」

「恭喜!」

贺客盈门,每个人见了她都是当面道喜,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欢笑──只有她僵着一张脸,对着逢迎的客人们颔首致意。

她的父母也受到了同样的欢迎。

由於海伦.格雷姆是个热爱社交的女人,所以他乾脆让妻子代替他与宾客们周旋,她更加如鱼得水地发挥着社交长才;虚伪的寒暄此起彼落,每个人脸上都是制式的假笑,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女儿将要嫁给艾氏财阀的盲眼继承人,这个可怜的盲人,却也是唯一一个继承人。

在那些笑脸的背後,充满了丑恶的念头:一个有钱的瞎子绝对没有什麽对家族及未来的愿景,不过一个有钱瞎子的太太可就不同了;意即,这个女孩将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将来则可能会代夫执掌这个集团。

艾方斯夫人永远是任何晚会上最受瞩目的女主人。

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强烈、犀利、耀眼,她统御着公司,正如掌控这个宴会一般,这个女人总能在夜里成为众星拱月的焦;没有人敢忽视她,也没有人能取代她,为了让她的个人意志主宰社交界,她划定了一个圈子,而每个人都想挤进去──只要能挤进那个圈圈,相信许多人都愿意吻她的鞋子。

见他们父女三人来到会场,艾方斯夫人立刻迎上前道:「珊曼莎,我刚刚已经宣布了你们的订婚消息,明天就会刊在伦敦各大报上了……现在亚德安在楼上,他特别跟我,要你一来就去看看他,反正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又刚成为未婚夫妻,你就先过去看看他吧!」

她故意唱反调:「到『订婚』,我这个『未婚妻』倒真的还不晓得这件喜事呢。」

莉薇凌厉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你早就该知道了。」

「我──」

「我们今天下午才跟珊珊提到这件事,夫人,这是我们夫妻督导不周,请您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罗宾马上帮女儿打圆场,口气谦卑。

「爸爸──」

「照我的话做。」

面对这种半强迫的建议,珊曼莎唯唯诺诺地跟父亲了头,转身扭头就走,往楼上亚德安的房间踱去;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她无奈地走着,每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也每一步都是种折磨。

这原本该是个欢欣的rì子,今晚是耶诞夜啊!为什麽她就得服从艾方斯夫人的命令?为什麽她的自尊和权利总是被那个女人所剥夺?

为什麽是她?为什麽爸妈不站在她这边?为什麽她非得嫁给亚德安,没有办法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人?

最後一个念头让她觉得好悲哀,泪水忍不住便要夺眶而出。

「明艳照人的华服贵妇啊,俘虏你芳心的骑士人在何方?」

当她缓步走出正厅後,看见西蒙.霍华倚在楼梯的扶手那儿;幽暗中,他双臂抱胸,微侧着头看她,他坚定挺直的立姿相当悦目,可是她却觉得想要转身逃走。

「晚安。」她勉为其难地打了个招呼。

「晚安。」西蒙沉声道,持住了她的目光,他的眼神透露出赞赏:「你今晚很美……我选对了,紫sè真的很适合你。」

「谢谢。」她简短地回答,迳往楼梯走去。

「你想去看那个瞎子?」西蒙讥讽地问道。

见她不答,他撇撇唇,眼底的嘲弄之意更明显了:「那家伙不过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随时都要保姆在一边照顾他,不然就乱发脾气……该你有恋童症呢,还是他那种可爱的长相,可以激发你的母xìng本能?又或者,你根本就被金钱所蒙蔽了,只要有财富的诱因,即使和个废人都能在一起?」

珊曼莎猛地转回头,怒目啐道:「你的想法真是下流、低级又无耻到极──」她忿忿地又往楼上走,没再看他一眼。

「相对於嫁入豪门的宿命,你还当自己有多高尚吗?」他冷笑:「你的想法可比我还无耻。」

「不管我是怎麽想的,全都和你无关。」

「那的确是跟我无关,我也不想管谁的闲事;不过,你表面上是任人摆布,心里一定是喜不自胜吧?照理,我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羡慕』你?毕竟,男人没有女人这种优势,可以藉着『卖身』挤身上流社会……」

那种讥诮的口吻令她心头一阵怒火,她愤愤不平地回头道:「你凭什麽指控我──」又蓦地打住。

西蒙根本就不在她後面了,厚重的腥红sè绒地毯隐去他悄声离开的足音,她怅然若失地想,在沉默之中,他也从未放过任何嘲讽她的机会,而她却像是被刺猬给螫了,恰巧被刺到痛处。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股空虚、失落的感觉,这一切都荒谬至极,她才是这整出闹剧的受害者呀!

她站在楼梯上,想要重新思考自己对於未来的抉择;她的心绪开始浮动,双脚也踯躅着无法向前。

为什麽她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命於人,还得走入别人所定好的计划里?为什麽她就该当每个人的傀儡?

为了心底那股怒气,她又走回了艾方斯家气派豪华的舞会大厅。

晚会仍保持它一贯进行的节奏,艾方斯夫人排开四周的人群,递给她一杯香槟,样子好像是以为她已经和亚德安打过招呼了;同一时间,她把她带到屋子僻静的一角,意yù同她私下交谈。

「令尊已经和我谈过细节了,珊曼莎。」莉薇道:「我希望这件喜事和『雪菈菲薾』同时进行,也可以藉机炒热这个话题;再过两、三个月,等新香水的销售上轨道了,你们就马上结婚。」

她的脸sè倏地刷白。「结婚?」

「还没有心理准备?」莉薇皱起眉头:「最多我就只能给你四个月的时间,都已经拖这麽久了,我知道你的时装季展示会很重要,所以这次我先让步,就等你先把工作处理好、交接完,再好好调适自己的步调来配合亚德安。」

「配合?」

「我会找别的专业经理人去取代你在『艾方斯』时装公司的工作,你还是可以在艾家画你想画的设计图。」

「我──」珊曼莎惊慌地道:「夫人,我并不想因为结婚,而辞去我现在的工作呀!」

「你不会失业,我已经在『艾方斯』创投公司为你安排了一个位子,到时你只要安份守己就好了,薪水更高,工作也比现在还轻松许多。」

「可是──」

莉薇凌厉地瞪了她一眼。「哼,你已经晓得该怎麽做了吧?」

珊曼莎看着艾方斯夫人缓步走开,茫然若失地呆在当场。

艾方斯夫人明确告诉她婚期,反而令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就要订婚,连婚期都帮她订好了……她惊吓的目光转向大厅另一头的父母,眼底含着指责与控诉。

对於女儿的反应,海伦.格雷姆倒没作什麽表示,只淡然地:「反正这一天迟早会来嘛。」

她的父亲则噤口不语,面露愧sè。

珊曼莎注意到她父母的神情,心底顿时凉了下来。她明白事到如今,再什麽都没有用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想法,就替她决定了终身大事;她望着父亲那张无颜以对的脸,心中只觉得凄楚难当,便推自己身体不适,迳自上楼打算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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