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二，我不能歧视农民，你就可以歧视洗碗工？”
程旭东说：“那就让他们过来？”
我说：“老二，我们背井离乡跑广东来，为什么？不就为了有能力尽孝，为了让父母生活好一点吗？父母生活好一点的标准是什么，老二，你说！”
“父母生活好的标准？”程旭东想了想，说，“应该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想玩什么就能玩什么。”
我说：“很对，但你忽略了一条，除了保证吃好穿好玩好，还要多陪陪他们！从这个角度说，你做得很不够，当然，我做得也不够。”
聊以**的是，我还有俩姐姐在父母身边，程旭东可是兄妹俩都在外面。
程旭东说：“我是想等买的房子拿到手、装修好，再把他们接过来，现在条件太差。”
我说：“老二，为人子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
程旭东说：“那就让他们过来洗碗？”
我坚定地说：“趁父母身体还好，把他们接过来吧。”
程旭东说：“要不，把你爹妈也弄到餐馆洗碗？”
我说：“咱两家情况不同，你和程霞都在外面，父母面前没有一个人，我有俩姐在爸妈身边，他们用不着到这边来。还有，我爸妈年纪比较大，体力活肯定是干不动了，不像你爸妈年轻。”其实还有，我爸是工程师，我妈是会计，都有退休工资，用不着挣洗碗的钱。这些不能说，说了程旭东又以为我歧视洗碗工。
程旭东说：“老大，你这一开导，我算想通了，就让他们到餐馆洗碗吧。”
我说：“老二，这事你我都说了不算，得问问万山红，是她在餐馆主事，不是我俩。”
程旭东说：“副董事长的爹妈来店里洗碗，那是给她面子，万山红不会不答应。
我说：“万山红的确没理由不答应，但走个过场还是有必要的。”
看看表，差不多到餐馆关门时间了，我给万山红打电话：“万总！”
她说：“董事长，啥事？”
我说：“我和副董事长在一块，我们想请你宵夜。”
万山红说：“我这还没下班呢。”
我说：“你把事情交代给杨凤莲，先走那么一小会儿，行不行？”
万山红说：“我看看吧。”
我说：“万总，如果店里一刻离不开你，那说明餐馆的管理是失败的。”
万山红说：“谁说餐馆一刻离不开我？”
我说：“那你过来吧，村口的胖子烧烤店，我和副董事长等你。”
收线后，程旭东不满地说：“董事长加副董事长还叫不动她，我看她这总经理也是当得不耐烦了。”
我说：“要多理解吧。这几天万山红确实很累，昨天看她第一眼，我都不敢认了，以前多圆的下巴呀，现在尖得跟啥似的。”
程旭东说：“是不是更合你的意了？”
我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万山红现在心有所属了。”
程旭东说：“告诉我，谁呀？”
我说：“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就等着看吧。”
程旭东说：“你介绍的？”
我说：“不，是她自己邂逅的。”
程旭东说：“既然是她邂逅的，你怎么知道？”
我说：“她邂逅的时候我在场。”
程旭东说：“是个啥样的男人？”
我说：“反正吧，比你比我有钱得多，开奔驰S600的，以前留学过美国。”
程旭东说：“呵呵，让她逮着大鱼了。”
我说：“等会当她的面别说。”
0分钟后，万山红过来了，还穿着店里的制服，夜色里，楚楚动人。
王胖子看得目不转睛，东西烤糊了都不知道。
程旭东朝王胖子指指，说：“万总，你害得人家东西都烤糊了。”
万山红微微一笑：“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我忽然有些心酸。
在我的记忆中，万山红可以让你的心跳啊跳的，但她似乎和楚楚动人这个词无缘。当我认识到她也可以楚楚动人的时候，她已经“移情别恋”了。
万山红坐下来的时候，用手捋了捋裙摆。在我眼里，她的举止是那么得体，那么优雅。
我把啤酒妹叫来，说：“添副碗筷，再加个杯。”
啤酒妹破天荒没有说话，显然，她被万山红震住了。
程旭东说：“万总，给你说件事。”
万山红点点头：“说吧。”
程旭东说：“我爹妈想到这边来。。”
万山红说：“好事呀，父母跟儿女在一起，心里得多高兴呀。”
程旭东说：“他们还年轻，想做点事。”
万山红说：“做点事也好，老人要是闲下来，反而老得快。”
程旭东说：“让他们到咱们店里洗碗行不行？”
万山红愣住了，半晌说：“程旭东，你不知道吗，咱们店里的碗筷都外包给洗碗公司了呀。”
程旭东自嘲地说：“你瞧我，元旦在店里站半天，愣是没注意。”
我说：“老二，幸亏刚才没给你爹妈打电话，不然说了又弄不成，多尴尬。”
程旭东说：“那，那就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
万山红说：“其实，咱们店里缺人，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干？”
程旭东说：“洗碗他们都愿意干，别的肯定也愿意。”
万山红说：“店里缺清洁工，你爹妈要是愿意干，刚好白班一个，晚班一个。”
程旭东说：“清洁工主要干点啥？”
万山红说：“主要是拖地，厕所保洁――比洗碗轻松多了。”
我说：“收拾桌子不干吗？”
万山红说：“那是服务员的活儿。”
程旭东说：“行，就干吧。”
我说：“老二，你先跟爹妈沟通沟通再说吧，别到时候不愿意。”
万山红说：“老刘说得对，你先跟爹妈沟通沟通。清洁工虽然轻松，但有的老人可能会觉得低人一等，不一定愿意干。”
程旭东说：“行，我跟他们沟通沟通。”
万山红说：“我等你天，天后就要从外面招人了，现在都是服务员抽空干。”
趁这个机会，我把在西安小吃街获得的心得跟他俩讲了一遍。
一是要增加糖蒜这个开胃小吃。
“糖蒜有可能成为咱们店里的特色和卖点。”我强调说，“在深圳，还没发现哪家餐馆有这玩意。如果我们有，那些真正的吃货闻着味儿就来了。
万山红和程旭东一致同意。
万山红说：“糖蒜是外购还是自制？”
程旭东说：“肯定是自制，外面根本就没见有卖的。”
我说：“外面不是没有卖的，农贸市场就有，但是，农贸市场卖的不合要求。”我把在西安小吃街看到的糖蒜描述给他们：“从品相上看，一只一只般般大，金黄通透，恍如翡翠，吃起来酸甜适度，水灵爽口。”
万山红说：“那是得自制，从买生蒜开始，就得严格把关。”
程旭东说：“在一只蒜头上做这么大文章，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我说：“餐馆虽然才开了几天，但我有很多体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凡事不可能一步到位做到最好，总会有疏漏的地方，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发现一条，改进一条，只要我们力争做好每一个细节，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有进步，这样，想不成为最好都难。”
程旭东说：“糖蒜是收钱，还是免费？如果收钱，收多少？”
这是个问题。
如果不收钱，精心炮制的糖蒜毕竟是有成本的；如果收钱，恐怕得收块，这样就有可能突破我当初定下的一个原则：在逍遥镇吃一顿饭，不能比麦当劳肯德基贵。
我想了想，说：“前期免费。”
程旭东说：“以后呢？”
我说：“以后再说。”
万山红说：“不知道马丁有没有腌制糖蒜的手艺？”
我说：“应该有，北方娘们要不会腌糖蒜，还嫁得出去吗？”
万山红说：“我就不会。”
我说：“你不会光荣是吧？告诉你，得学！”
二是要增加酸梅汤和银耳雪梨汤这两样自制饮料。
我解释说：“很多人认为胡辣汤上火，尤其是在广东这种气候下。酸梅汤和银耳雪梨汤刚好可以中和‘上火’，并且，这两种饮料特别受女性顾客欢迎。”
程旭东说：“又是自制，多麻烦呐，有汽水和凉茶就行了，还弄这些名堂干啥？”
我说：“酸梅汤、银耳雪梨汤既能促进胡辣汤、驴肉火烧的消费，本身又本小利大，干嘛不做，嫌钱咬手吗？”
程旭东说：“怎么个本小利大？”
我说：“咱和胡辣汤对比一下，1碗胡辣汤毛利多少，说多块！酸梅汤卖块1碗，毛利就有块。你说哪个赚钱容易？”
程旭东不说话了。
我意犹未尽：“很多饭店，其实是靠不起眼的东西赚钱。拿南海渔村来说，它有时候搞特惠，1盘白灼基围虾卖10块钱，1盘炒花甲也卖10块钱，它是不是亏大了？一点都不亏！因为1盘生菜它卖15，而1盘豆苗甚至能卖到5。就这，大家去吃还觉得占了大便宜了。”
程旭东说：“那就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