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所有的桌子之後，她洗净抹布，悒悒地在围裙上抹了下双手；这一刻她累得只想睡个好觉──尽管她忙得连晚饭也没吃。
领班关了灯，锁好大门之後，众人便由後面离开；她倦极地脱下围裙，穿上灰扑扑的外套，跟酒保和苏珊道别。
在厨房的另一头，主厨的华人王还特别留了些残羹剩饭给她，她也总是不敢多拿，因为这个留学生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要喂。
总是她最後一个走，平时也是最早来的一个，领班司格特都把钥匙交给她，为的是要她帮忙开门和锁门。
关上最後一盏灯，餐厅里变得像坟地般死寂。
拎起打包好的食物，她走到後门，取出钥匙，在暗暗的门边心地上锁。
确定锁好门之後，她拉高领口，疲倦地走下餐馆後面的阶梯，往巷外的大街上走去，准备走路回家。
突然间，她定住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倚着街灯，路上黯淡的光源，映照出他的黑sè剪影。
「我要，你真是个冷酷的女孩。」他用她以为再也不会听见的磁xìng声音道。
「乔可。」她麻木地低语，像是受困的动物般後退。
「你们那位领班先生可真凶。」他着，朝她走来。「我原本打算在里面等到你下班，可惜半个时前就被人下了逐客令，所以只好在这边等你。」
芮无言地望着他，在夜晚的凉风中颤抖，强抑下逃走的冲动，只能拼命後撤。
乔可注意到她的神情，在她还来不及後退之前，他便已将她逼到墙角，目光紧锁住她的，眼底有着困惑和愤怒；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麽可怕的表情，一阵恐惧袭上心头，那双缺乏暖意的眸子里得很清楚：他生气她不告而别，气她今天有意的逃避和闪躲，也许更气的是她惹出那种丑闻……
血sè自她的脸上褪尽。
伦敦实在太，她无助地想，到让人能够轻易地找到她；不然，就是所有最可怕的巧合都发生了。她从不相信巧合，可是这一刻，她开始恐惧这种巧合。
「我雇了几个私家侦探，从爱尔兰到苏格兰，最後找回伦敦，足足花了我四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你。」乔可，按住她的肩膀，脸上刻蚀着苦涩。「为什麽你要离开金斯米尔镇？」
「那你又为什麽来这里？」她鼓起勇气问道。
「你知道我的理由。」
她没回话，只是沉默着。
「如果有个人在某一天凭空消失，你认为我应该怎麽做呢？恁由她不明不白地逃开？」
「他们应该告诉过你这是怎麽一回事了，不是吗？」芮试着将他的手扳开，但是乔可却不肯放手。
「我想亲口听听你的回答，所以才追踪你到这里。」他痛苦地：「玛姬什麽也不肯告诉我……我必须来求证那些谣言，我相信你，那一定全都是恶意的谎话。我不认为你会做出那种事，我在金斯米尔认识的女孩是那麽纯真可爱，我了解她，她不会自甘堕落，我一直相信着……」
「或许你在金斯米尔时就不了解那个女人。」
乔可僵住了，猛地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得令她瘀痛。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他怔住了。
「他们所的都是真的。」
芮虽然痛恨对乔可这些话，但这却是唯一能解决一切的方法；欺骗或逃避，只会使自己更不堪，与其企图延长那不可避免的结果，不如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没错，他该回去他所属的地方，她则必须留在这个现实世界之中，想办法赚更多的钱，为她的孩子rì後的温饱而努力以赴。
「难道你──」
「我的确是跟你的异母弟弟上床。」
乔可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而她可以看出他眼中的yīn霾扩大了，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那种憎恶也是很明显的。
在金斯米尔的艾方斯家，他们之间始终存着敬意，有着深切的友谊，或许还有更多无可言喻的感情成份在……
因为他一直认为她是个淑女；然而，现在那份敬意的距离不见了，她刚刚证明自己是个jì女，她在他的眼中已不再独特。芮无助地想：或许这样也好，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为什麽？」他悲愤地问道：「为什麽你要那麽做？」
芮沉默地别开脸，并向上天祈求着，希望他不要再用那种彷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的目光望着她。
乔可凝视她良久，所有的感情在他的眼中流转，似乎是要让自己接受他所害怕的事实；原来这就是他心爱的女孩，他一直最思念的女孩……
她的默认和拒绝令他心碎。
「回去金斯米尔吧，」她低语，「乔可，伦敦对你毫无吸引力，你何不回去金斯米尔？」
他瞪着她，忿忿地甩开她的手，粗声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沉默地转身离开，孤单地朝回家的路走去。
蓦地，热泪淌下她的脸，她开始哭了出来。